也喜欢来这里,一定是说明这里是你们曾经经常见面的地方。江一帆你还能来这里,说明你也是念旧的人。江一帆,不过我依然还是鄙视你!”
江一帆怔住,垂眸去望秦筝掌中的酒瓶。深茶色的玻璃看似颜色深重,其实那是种神奇的颜色,只要灯光亮度合适,那种深浓的颜色便会绽放出金色的光华。江一帆深深吸气,“秦筝你说对了,这里是我们经常见面的地方。我外公是个极其重男轻女的老人家,却只有我妈一个女儿,外公一气之下都没让我妈姓江,要我妈跟着外婆的姓。外公家族里曾经在出过状元和探花,我从小学习成绩就好,外公极为喜欢我,便让我跟了他的姓。我姓了外公的姓,却也从此背负上了江这个姓氏的沉重担子——家里人绝对不可能接受唐唐。当知道了我跟唐唐的来往,外公便将我送回d城来。唐唐不顾一切也跟来,却只能偷偷摸摸跟我见面。我们就到这里来,她跟着她的朋友,我跟着我的朋友,两个人遥遥望着,要等到彼此的朋友都喝醉了才能借机到外面见面……”
江一帆的眼泪落下来,“我爱她,尽管我也相信她对我的爱,但是我也不可避免地被家人从小灌输的思想给打上了烙印。所以我担心她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改变了自己。”
秦筝冷笑,“所以你跟她发脾气,故意不理她,你用你的冷暴力想要逼迫唐唐为了你退出娱乐圈!”
江一帆眼神疲惫,“秦筝,难道我错了吗?娱乐圈这样乱,我想让她离开,这有什么不对?”
秦筝咬牙转过头去,想起唐雪影的双亲说过的那句话,“我们支持女儿的演艺事业,不是在乎她的光环和财富,我们只是想让她去做她自己喜欢做的事……”秦筝一个字一个字轻轻说,“江一帆,你知道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资格爱她。”
“娱乐圈虽然乱,但是不等于每个娱乐圈里的人都会随波逐流。唐唐是真的热爱表演的,她是将演艺当做她的事业。你不知道唐唐进入角色的时候,那一刻有多美。她是天生为了表演而生的人,她创作出来的人物都会深深牵动观众的心。你不懂她的心,你只会用感情来强迫她,小凡哥,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你,真的爱她?”
秦筝提了酒瓶离开,头也不回。
她是恨高局长,但是秦筝心中更怨江一帆。为什么少年时代的爱就可以那样坚贞,小凡哥宁愿去工地帮唐唐的父亲背砖来支持唐唐上学,可是当年纪渐长,两个人都有了足够的能力来养活自己的时候,少年时候的坚贞却点点被怀疑代替?
为什么真情善始,却难得善终?
一个人被邪恶的力量残害,其实并非没有机会复苏;可是如果一旦被自己最亲爱的人给伤害,那伤痛就会直达心底,甚至再也没有机会痊愈。唐唐死了,唐唐明明已经勇敢地从高局长那件事里复苏,所以唐唐一定不是因为恐惧高局长而死,唐唐应该是死在江一帆这个坎儿上。她跨越不过去那段情,她无法接受未来将没有他的生活,所以她所有的希望全都破灭,死亡便成了唯一的出路。
秦筝带着那半瓶酒去了火葬场。唐唐的骨灰没有埋在d城,这里是唐唐最后去过的地方。秦筝抱着酒瓶望着火葬场门前一排排的松树,听冷风刮过,沙沙地响,像是寂寞的哭泣。
秦筝想了想,掏出电话来,按下一串号码。其实她并不确认这样做是否是最好的办法,甚至这样做很可能是一件极其冒失的事,但是秦筝想要试一试。就算试了可能会失败,至少还有一半成功的可能;如果不试便放弃,那就是100 %的失败。
电话里那个声音略有迟疑,“呵,真没想到你还会主动打电话约我……好啊,待会儿见。”
春节假期结束第一天上班,通常都是各个公司的所谓“收心会”。经历了春节假期,人们的心都散了,所以各个公司的领导们都要说一点比较严肃的话,让员工散了的心都赶紧调整回工作状态来。秦氏也一样,碧笙也被要求待会儿要在高层经理会上给大家说点什么。
可是还没等高层经理会议召开,上头就打了电话来通知他去开会。通知的人语气严肃,似有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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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唐的事终究要引到筝跟笙的命运上来了……跟大家再分享一下某苏的一个创作想法:写江一帆跟唐唐少年时代的爱恋,是对筝与笙少年时代爱恋的一个反衬。同样的青梅竹马,江一帆跟唐唐的爱情因为疑而受到伤害;而筝与笙却终究会克服怀疑,用彼此的相信来换得幸福的未来……明天继续,亲们周末嗨皮。】
谢谢:羊羊的5888大红包,碧笙哥哥的好几个大红包(这个素谁,偶米猜到,脸红);郁金的2个红包、ku74亲的红包+月票;洁白、萧来、时光等亲们的宝贵月票;清敬、小蓝的10朵鲜花~~~还有大家的咖啡和留言哟,群么个!
正文 走到绝境(4000字)
碧笙没通知任何人,独自开车去了文化广播电视管理局。其实这件事他应该至少要带着萧亚林一起去,虽然他是星海的老板,但是星海的日常运作他自己基本不插手。而且就算是出于事业上的尊重,碧笙其实似乎也应该通知星海那边的主管们。
可是碧笙没有。
碧笙开车到了文化广播电视管理局,事先给高局长打电话,却被告知高局长不在局里。接待碧笙的是一位主管娱乐市场的副局长。这位付局长有意思:身为副局长,其实也姓付,所以仿佛注定了只能当副手。这位付局长姓氏虽然软了点,做事却是铁腕,是位退伍军人,做事雷厉风行、不讲情面。据说文化部门跟公安部门联合扫黄打非的几个重点案件都是这位付局长亲自动手布置的。
这几位主管领导的背景和行事风格,碧笙早已经都知道,所以见是付局长,碧笙就明白自己今天该是怎么个回应的态度了。
见了碧笙来,付局长开门见山,“秦总,听说贵公司春节期间出了件大事,著名女演员唐雪影去世了。对于演员个人私生活的是是非非,我们不想多加置评,我只想问问你们星海公司如何来应对《寻爱》接下来的拍摄?”
碧笙一皱眉,“付局长,这件事的发生也确实让星海公司上下大为震惊。这几天时间公司全力处理唐小姐的后事,今天一早公司将召开特别会议,将选调最有能力的女演员来接替唐雪影,尽全力弥补剧组的损失。”
“选调最有能力的女演员来接替……”付局长就笑了,那笑里却一丝温度都没有,“秦碧笙啊,我是行伍出身,我们当军人的有句话:两军对阵,最忌临阵换将。《寻爱》的女主角从当初的吕璇换到唐雪影,已经换过一次了。那次换将也是因为你们星海公司的内部问题,不过无论是我们主管部门、还是剧组上下也都忍了;怎么,这一次又要换了?”
付局长自己冲了杯茶,杯盖跟杯身碰得叮当响,“秦碧笙你也是商人,试问你们觉得一部影片换过三个女主角,还会有人愿意看么?”
碧笙皱眉,却真的无言以对。
付局长冷笑,“其实如果这是你们公司自己投资的影片,你们企业当然会自负盈亏。赚了赔了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做主管领导的也不便多说什么。可是《寻爱》却不是你们自己玩儿的游戏,这是献礼给中法文化年,是两国文化部共同推动拍摄的影片!”
付局长“啪”地一拍桌子,“秦碧笙,这样的政府推动项目,你也敢给我怠慢到这个地步!且不说拍摄日程被一拖再拖,就算到时候能够按期制作完成,你觉得我们还怎么有脸拿换了三个女主角、一路丑闻不断的影片来献礼给中法文化年!秦碧笙,你这不是仅仅给你自己的星海公司抹黑,你还在给我们d城的文化电影事业抹黑!到时候这部电影推不出来,这脸都丢到法兰西去了,你这还是在给国家,给我们政府抹黑!”
“秦碧笙,你负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碧笙在付局长的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里几乎没机会说一句话,只听着付局长大发雷霆。其实碧笙并非没有机会辩白,他只是知道纵然辩白已经是无用。有人做好了套子让你钻进来,就算这时候想要转身,却早已经没有了机会。
“行了你回去吧,听候处理。”付局长冷冷撂了一句话,便将碧笙“请”了出去。
局里的工作人员,甚至是大厅里的保安,都用种同情和怜悯的目光望着碧笙。这就是中国的国情,文化这个口儿看起来平时没什么要紧,但是一旦有了事儿那就是大事儿。文化总归跟意识形态领域沾边儿,涉及了意识形态领域的错误,那就是国内最大的错误。一旦你被掀下马来,连再起身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碧笙从文化广播影视剧高大的门阶走出去,头顶一大片阳光明晃晃地落下来,将白色的石头台阶照得白花花地晃眼睛。碧笙站在台阶上,闭上眼睛两分钟,这才能克服眼睛仿佛瞬间雪盲的不适感,继续走下台阶去。
萧亚林的电话打过来,“碧笙,我们讨论后定了三个人选,都是挑着外貌条件与唐雪影相似的,相信对《寻爱》的收尾工作应该影响不大。毕竟整个片子已经接近尾声。”
碧笙静静一笑,“老萧,不必了。《寻爱》不会继续拍下去了。”
萧亚林也显然是一惊,在电话里静默良久,这才缓缓说,“碧笙,别忘了我们自己也是投资方。扔进去的投资,连同人员和设备的成本已经上亿。如果这个片子不能顺利公映,那我们的流动资金将被这个片子压死……”
萧亚林显然是在谨慎地选择字眼,“碧笙,一旦星海的资金链断裂,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更何况,你一向不肯将星海并入秦氏,就是不想动用秦氏的资金来支撑星海吧?”
碧笙静静一笑,抬头望天空。过了春天,那看似苍白浅淡的天空已经多了丝丝碧蓝。看来,春天就快来了。
“老萧,我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坦白对你讲,其实事情也许会比你担心的还要严重。不仅仅是星海资金链断裂的问题。就算资金链断裂,只要我们还有机会继续运营下去,也许亏空还能很快补上。可是现在……”
萧亚林沉重的呼吸声透过电话传过来,“碧笙你的意思是,我们有可能会被吊销经营资质,上头要掐死咱们?”
碧笙却更轻快地笑起来,“为什么不会呢?在国内办事,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主管部门,更不能损了主管部门的脸面,否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无论我们星海曾经在业内有什么样的名望,更无论我们曾经做过多大的感情投资,我们都始终只是捏在领导们掌心的一只小虫子。只要领导们不高兴,轻轻收紧手指,我们就只能粉身碎骨。”
其实那些人将这个局做得多好啊,一步一步挪动的棋子都只是吕璇和唐雪影这两个女明星。没人会将发生在吕璇和唐雪影身上的事情与那些人的计划联系到一起去。
其实就连碧笙自己都只料到了一步,而忽略了另一步:吕璇跟他有关系,所以他会小心防着吕璇,可是唐雪影却真的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所以对手在唐雪影身上下的狠招成功了。对手的立场站的更高,比他看得还要远,的确有战略眼光,堪称帅才。
“碧笙……”萧亚林不敢说下去了。
碧笙站在明晃晃的阳光里,偏了头望台阶边那两尊威严的石狮,望着不知是谁在狮子颈子上系上的红绸微笑,“老萧,别慌。趁着公司的资产还没有被冻结,快一点动手,将给员工们的遣散费都预留出来。合作一场,希望大家不必空手而去。”
“好。”萧亚林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有些事,你永远没办法跟上级主管部门去争论,所以只能安静接受无法推翻的命运;在还来得及转圜的范围内,做最后的亡羊补牢,“碧笙你自己一个人么?要我通知孙明过去接你不?”
碧笙依旧清净地笑,“怎么,担心我想不开?老萧你该明白我的为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认赌服输。”
碧笙收了电话,缓缓走向自己的车子去。他当初给这个公司取名为“星海”,可能有人会想到著名的音乐家冼星海,或者有人会附会这个名字的含义是“明星的海洋”,其实这都并不是碧笙的本意。
碧笙开车去了海边,静静将车子停在呼啸的海风里,看没有人的、空空静静的海滩。如果你细细看过夜晚的大海,你会看见星光落进海波里,海天同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