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如果这世上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只是我好笨,我找不到那个好办法……碧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傻瓜!这本就与你无关!”碧笙心疼地将秦筝抱过来,紧紧箍进怀里去,“这些事让我自己来背负着就够了,我不要你也跟着这么为难。记着秦筝,这些都与你无关!”
“可是怎么可能无关啊……”秦筝再也压抑不住。十年的小心翼翼,十年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心里怎么会真的平静无波?愧疚终究如影随形,终生难去。
“碧笙,我是秦子潇的女儿。这个世上什么都可以割裂,只有血缘终生无法舍弃。所以单凭这个身份,我就不可能置身事外。碧笙我爸现在已经是那个样子了,那么我就应该代替我爸到周伯父伯母的墓前去,叩头谢罪……”
终于说出来了,终于能够坦然地面对这件事。秦筝流泪,心却仿佛长长出了一口浊气般,变得轻盈而通透,再不被十年的乌云重压。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像一旦说出就仿佛要判定了爸的死罪,心中终究对爸还残存着一点自私的保护,所以她从来不敢在碧笙面前这样坦然地说一声道歉——可是今天,终于可以。因为知道就算说了,他也不会因为那仇恨的重新翻开而转身弃她而去;因为知道,就算再难过,就算要流再多的泪,也毕竟有他陪在身边。
碧笙抱紧秦筝,半晌无法说话。良久才轻轻说,“傻瓜,都过去了。该如何做才能让你安心?傻瓜,要不这样,我跟你保证,日后再不提及此事,不提仇恨,不提报仇,就让上一辈人的恩怨被时间尘封,我们只牵住彼此的手,不再回头,好不好?”
秦筝怔住,抬起眼睛来定定望碧笙,泪水无声地滑下——碧笙在说什么?碧笙在说要从此彻底放下两家的仇恨,只珍惜与她的现在和未来,是不是?
“放下”两字说来容易,其实做起来根本宛如抽筋剥骨,要将自己曾经最重视的一切全都硬生生剥下,然后才能重新捡拾起另外的选择……易地而处,如果她自己是碧笙,如果她背负着家人的仇恨,她是否能这样说“放下”?
秦筝揽紧碧笙的脖颈,只能哽咽着点头,再点头。
要他为了她放下家人的仇恨,那她只能给他再多一倍的爱。用尽自己的心力,将自己的全部都用来爱他!
秦筝抱着碧笙的脖颈,落着泪忽然努力笑开,“碧笙,我们再要个宝宝吧,好不好?将来带着宝宝去看他的爷爷奶奶,老人家都对小孙子没有抵抗力,所以他们会因为宝宝而接受我的,好不好?”
良久无声。碧笙抱住秦筝的手臂在夜色里似乎微微轻颤。秦筝将下颌抵在碧笙肩上忽地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怎么了?难道他不想么?
秦筝茫然的目光抬起望向车窗外的夜色。秦筝其实怕黑,总是觉得玻璃窗外的夜色像是一头巨大凶猛的兽,就趴在玻璃窗外觊觎着,那一层薄薄的玻璃根本就挡不住它,它仿佛随时会冲破玻璃冲进来!
“碧笙你说话呀,碧笙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秦筝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那样尖细,宛如一根弦一样,在春夜清冷的空气里发出微微的颤抖,“碧笙你说话呀,你说话……”
良久,碧笙的嗓音才干哑响起,像是徒步走过沙漠的旅人,“好——啊。傻瓜,不过还不是现在,现在公司里、家里还有这么多事。心情烦乱的时候会影响受孕的质量,而且对宝宝的未来也不好。等这些事情尘埃落定了,我们什么都不管了,就两个人在一起,再考虑生宝宝的事情,好不好?”
碧笙的话真的有道理,秦筝便也乖乖笑开。这一段时间来真的可以用“心乱如麻”来形容自己的心境,的确是该再等等再考虑孩子的事情。秦筝就笑,在碧笙怀里软了下来,柔着嗓子呢喃,“是哦,还要你戒烟和戒酒。至少要戒烟戒酒半年以上才可以考虑怀孕的事情……”
“嗯,就这样定了吧。”碧笙轻吻秦筝发顶,“等这些事都过去,我们就再要个宝宝。”
车子重新启动,捷豹披了一身夜色滑进秦家大宅车库。在路过龙天翔的宅院时,秦筝不经意挑眸望了一眼那房子的窗口——所有的窗子都露出灯火来,仿佛那房子里所有的灯都开着。却每个窗口都没有人影晃动,整座宅院里没有一丝声响。
秦筝的心微微一沉。就算房子里所有的灯光都开着,就算房子每一个角落都会被灯光照亮,可是却并不会因此而多了一点被人陪伴的感觉。重重灯火在一面面空寂的墙壁上,倒映出的恐怕都只是更加孤单的身影。
龙天翔这样,又是何必?
碧笙将车子停好,解开安全带,黑瞳凝望秦筝,“还有件事我得跟你说。cia那个少女线副牌的广告,放弃吧。”
“为什么?”秦筝一直在为卢笛争取这个广告,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借此来迅速提升卢笛的商业价值和知名度,“碧笙你是担心今天我们搅了代理商的活动么?我明天会找机会跟他们解释,虽然我们破坏了活动的气氛,但是却也更吸引了媒体的报道,所以对他们品牌的商业推广也并非都是坏事……”
碧笙只静静望着秦筝,没说话。
秦筝蓦地会意,睁大了眼睛望碧笙,“难道那品牌副线产品的代理上就是——?”
碧笙缓缓点头,“我也是才知道,这才不放心,过去看你们。”
秦筝气得一踹车轮,“该死的!曹泰昌那畜生凭什么还那么有钱,还总能拿到好的产品代理权?难道厂家都不评估这个人的德行么?”
“就因为他厚脸皮,所以他在营销领域很有自己的一套,能做到不菲的成绩,所以代理商愿意与他合作。”
秦筝垂下头去,“好,那我放弃。不能为了一支广告而断送了笛子……”
碧笙也耳尖地听见了秦筝叫卢笛“笛子”。碧笙伸手握住秦筝,“不过就是一支广告,这次错过了,还有下次。做经纪人的,要对自己的艺人有信心,更得对自己的直觉判断有信心。”
秦筝郑重点头,抬眸一笑,“相信我,一定会捧红笛子!我不光要做星海的老板娘,我还要做星海最成功的经纪人!”
碧笙笑开,他眼前的小猫再度面颊因了梦想而飞红,双瞳闪亮。
她真棒,她一定会做到——碧笙从不怀疑。
他只是怀疑,命运会不会就此放开捉弄他们的手,让他们能一直牵手走向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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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结庐在人境,心远地自偏
吃过了晚饭,秦筝陪着崔芬说了几句话,就上楼打开了电脑。果然不出所料,秦筝打了曹泰昌、砸了记者录音笔的事情,当天晚上就已经上了门户网站娱乐频道的头条。网络媒体永远走在各种媒体之前,也许其他的纸媒还要明天早晨才能将相关内容见报,但是今晚网络上已经炒开。就算想要一个晚上几个小时的逃避,都不可得。秦筝只能捏捏自己面颊,努力打起精神来去看那稿子。
那撰稿人用了耸人听闻的标题:“某女经纪人撕破‘画皮’,露出狰狞鬼面!”
秦筝握着鼠标冷冷地看那篇稿子,看自己在那撰稿人笔下被妖魔化,成了暴躁、打人、不可理喻的女人。那人说她原来的柔婉外貌都是伪装,将矛头直指前些日子那诋毁她的博客里所爆出的猛料——仿佛想要印证,她秦筝就是个披着画皮的妖精,表面谨言慎行,其实骨子里是个放荡的浪女,不仅自己行为不检,还将手底下的艺人推出去陪酒、陪睡,直至逼死了一代金鸡影后唐雪影!
秦筝眯着眼睛一直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心里的温度一格一格降至冰点。因为是门户网站娱乐频道里的文章,秦筝明白这稿子里的用词已经相当克制,如果同样的内容出现在论坛和博客里,那就不知道还会恶毒成什么样子。
文章下面接着的网友评论印证了秦筝的直觉,那些戴着面具的不知名的人根本就已经对她破口大骂,说她当了biao子还要立牌坊,说她自己不要脸还要逼人不要脸!
秦筝丢开鼠标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去,望着窗外宁静的夜色抱紧了手臂。寒意从心底流泻而出,顺着毛孔爬上手臂。
——其实她早知道网上会传出不堪的报道,心里也早已做好了准备。这个世上有些人是不能够得罪的,执着舆论话语权的记者便是其中重要一例。她今天既然已经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记者,她便知道自己要背负什么。只是当那些恶毒的推断、肮脏的语言宛如一盆污水一样一下子泼过来,秦筝还是觉得阴湿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抬眼望窗外,夜色宁谧,院子里的街灯光昏黄温暖,院子外不时有经过的车辆亮起耀眼的大灯。倦鸟思归,夜色里奔向回家的路,每个人心里都会揣着一点欣欣然。仿佛世界上再大的事,也比不过回家。
纵然网络世界上早已喧嚣鼎沸,窗外的天地依旧宁谧。秦筝深深吸了口气,心情便缓缓平静下来——当你无法承受的时候,只要将自己的心从那个小世界里抽离出来,或许就会好了。让自己的心游离开那些争执,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再回头去望那片喧嚣的网络,便会有一种超然的解脱感,甚至觉得那里的争执幼稚可笑。
想着,秦筝便微笑起来。俗话都说越挨骂脸皮越厚,她自己现在似乎也体会到了这种境界。还记得刚刚看到网上那些恶意的攻击时,她几乎崩溃,几乎步上唐雪影后尘那种绝望——可此时,她已经学会了超然一笑、云淡风轻。
心里不期然想起中学语文课本里学过的陶渊明的那几句名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当年年纪小,虽然也被老师教授了那诗句的释义,但是心中并无共鸣。今时今夜蓦然就懂了,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蓦然体悟到诗人那一份被岁月淬炼出的超脱与旷达。
这人生中总会遇到困境,总会有自己解不开的愁绪,想要逃离么?可是逃到哪里去?真的有一个所谓的“别的地方”可以完全躲开那份烦恼么?——不如留在原地,只将心绪抽离——当你不在乎了,自然便不会再纠结其中,不再为其所恼、被其所累。
秦筝含笑回到电脑前,只觉心空宁静。便让他们炒去吧,万人万口,万口万言,既然掩不住,便听凭他们去说,自己就当耳畔流风也就是了。
看眼前动的是风,是幡;只要不是心,就好了。
秦筝点了鼠标要去关网页。困了,想睡,没工夫再搭理他们说什么,却在鼠标滑过页面的刹那,眼睛不期然撞上新发上来的一条评论——警方已经秘密约见了娱乐圈中多位大佬,更有星海公司多位知情职员……
秦筝这才觉得凛然一惊,脊梁沟里瞬间便凉凉的都是汗。
这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警方是秘密约见的,所以她在公司里看不出端倪来;那么碧笙呢?碧笙为什么也瞒着她?
秦筝想了下,还是直接从阳台门去了碧笙的房间。
碧笙的房间里没点灯,他也正坐在电脑前握着鼠标看着什么。显示器上的光蓝盈盈地落在他面上,像笼着一团轻雾,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秦筝站住脚,忽然便觉得他距她好远,看得见却摸不着。
秦筝深吸气,清了清嗓子,轻唤,“碧笙,你在忙么?”
碧笙闻声急忙动了鼠标,似乎急着关了什么文件,这才转身来望她,“怎么了?”
他方才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刻意瞒着她?秦筝垂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努力压抑住心中的犹疑,“我听说警方秘密约见了公司的许多员工……这件事,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碧笙微皱眉,走过来轻轻搂住秦筝,“既然都说了是警方的秘密约见,所以我自然也就不清楚细节。不清楚细节的事情,自然就没办法模糊地告诉你。你的心思重,如果我只是模糊地说给你听,只会让你更担心,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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