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婚姻关系。
“我跟你父亲的恩怨,并不是我们爱得深、付出得多,就能一笔勾销。”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一起走过那么多日子,你的心里还是只有仇恨吗……”她心中一阵刺痛,苦苦地嘲讽自己。“我还天真地以为,我的爱可以消弭你心中的仇恨,现在想来实在太愚蠢了。”
他内疚地垂下眼,她并不愚蠢,而是他醒悟得太晚。他不仅伤透了她的心,也毁了她的人生,还有什么资格接受她的爱呢?
他所犯的错实在太大了,永远都弥补不了她……
“你真的不要我们的婚姻了吗?”她抓住他的臂膀,定定地瞅著她。
“你当全新的江映雨不是比较好吗?”他低低地说。
“好!”她瞪著他,气得全身发抖,用力地抽掉手腕上的点滴,顾不得疼痛,翻身下床。
“映雨……”瞿牧怀见她扯下点滴,殷红的血渍喷溅在浅蓝色的衣袍上,心痛得几乎要裂开。
“你要我离开你的身边,我就走得远远的……”她光著脚丫踏上冰冷的地板,眼前一暗,整个人软软地滑躺下来。
幸好瞿牧怀眼明手快搂住她,打横将她抱回床上,为她盖好被毯。
“傻瓜江映雨,我让你离开,是因为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就会受到伤害、两面为难…”他心疼地抚著她苍白的脸庞,深邃的眼眸盈满痛楚。
离开他之后,或许她会难过一阵子,但时间会治愈她心里的伤,总比待在他的身边,让他干扰她的人生,让他伤害她来得好……
皎洁的月光照在菩提树下,空气中淡雅的栀子花散发著淡淡的香气。
徐徐的凉风拂动映雨的发梢,没有下雨的夜晚,她的心却仿佛置身在雨季里,紧紧地被哀伤抓住了。
瞿牧怀不要她了,不管她用情多么深,他还是想要她离开,以后她的人生该怎么继续?
想到罹患阿兹海默症、病得意识不清的父亲,一股深深的沮丧袭来,令她感觉好疲惫、好无助。
“映雨……”汪景曜穿著医生袍,手中拿著两罐饮料走近她。
映雨坐在台阶上,缓缓地转过头。“汪医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汪景曜将手中的热饮递给她,与她并肩坐在医院前的台阶。
“下午达熙说他在急诊室实习时,翻到住院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是他打电话告诉我的。”汪景曜转头,看著她。“怎么又住院了呢?”
她勉强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我下午晕倒了,牧怀送我来医院,医生说我有些贫血、压力太大……总之要我住院观察几天。”
“发生什么事?怎么会突然晕倒?”汪景曜关心地问。
“别说这个了。你猜,我去画廊面试时遇见谁?”映雨叹息,自问自答。“我居然会遇到一起在纽约念书的室友,你说巧不巧?”
“那后来呢?有帮助你想起什么吗?”汪景曜追问。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她难过地将脸埋入膝间,低低地说:“失去记忆只是让我觉得很慌、很无助,但记起一切,却让我很心痛……”
从她苦苦压抑的嗓音,汪景曜几乎能感受到她内心的苦痛。
那是一道什么样的伤痕,居然必须靠遗忘才能治愈心里的痛?
“要谈谈吗?”他轻声地说。如果可以,他很想抚慰她心灵深处的脆弱。
“你知道吗?”她抬起脸,莹亮的眼眸不知何时泛著心碎的泪光。“牧大哥居然是我的丈夫,我连失去记忆都不曾停止爱他,但他居然决定结束我们的婚姻……”
汪景曜的心房仿佛装了铅块般,沉重得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从瞿牧怀看映雨的眼神,汪景曜早感觉到这男人对她绝对不只是单纯照顾,但他没有想过两人竟曾有过婚姻关系。“为什么他要结束婚姻?”
“因为我爸爸曾经对瞿家做了很不好、很不可原谅的事情,害得他必须到美国投靠亲友,没想到我们居然在纽约遇上了,还冲动地闪电结婚。”
“你父亲他不是已经病得意识不清了吗?”
“但他还不能原谅他,他说没办法和仇人的女儿一起生活。”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凄凉的苦笑,而眼角却淌下泪光。
“映雨——”汪景曜伸出手,犹豫著该不该将她搂进怀里。
“汪医生,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扑簌簌的泪水不能遏止地流下。
背负著上一代的仇恨枷锁,还要面对茫然无助的未来,对映雨而言,不只是辛苦,更是心苦。
她的眼泪,逼出汪景曜的柔情。
“如果早知道过去的记忆这么不堪、这么痛,我情愿什么都不要想起……”她眼神空洞地哺语。
汪景曜不懂是什么样真挚的感情,竟可以让她两次都爱上瞿牧怀?
从她颤抖的啜泣声中,他仿佛听见她心碎掉的声音。他伸出手,犹疑地将她揽进怀里,让她的脸靠在他的肩膀上,任凭伤痛的泪水夺眶而出。
“为什么我跟他会变成这样……”就让她再为瞿牧怀流最后一次眼泪,尽情地宣泄心中的悲戚。
她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衫,也瓦解了他的拘谨与顾虑。
“映雨,要不要跟我离开这里?”汪景曜鼓起勇气说。
“什么?”她听得不真切,抬起泪眼瞅著他。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是时候,我也不想增加你心理上的负担。”汪景曜握住她的手,继续说:“映雨,我喜欢你,从你被送进急诊室,躺在病床上时,我就喜欢上你……”
“汪医生……”他突如其来的告白,令她不知所措。她虽隐约感觉到汪景曜对她有好感,可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表白。
“我不强硬要你接受我的感情,对你的付出与关心,我是心甘情愿的。”
“对不起,我对你只是朋友间的感情……”她为难地咬著下唇。
“我明白你爱的人是瞿牧怀,我不会要求你现在就忘记他接受我,”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我接受了洛杉矶医院的聘请,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就当是离开这里展开新生活。”
她猛然地抽回手,摇头道:“汪医生,不行的……”
“映雨……”
“这对你太不公平了,我不想利用你的感情,我不能那么自私!”她不能接受他的提议,明明心里还住著瞿牧怀,如果利用他的温柔来治愈感情的伤痕,那太狡猾了。
“让我照顾你,就算是以朋友的关系也无妨,我只想带你远离这块伤心地,让你能有喘息疗伤的空间。”
他的温柔和体谅令她动容、也让她不舍,为什么她爱上的人不是汪景曜,那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我月底就要过去了,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要认为要回应我什么,我只想让你快乐起来。”他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
“我真希望自己不只能医好你的脚,还能治愈你心里的伤。”
“如果我还能再爱上别人,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她破涕为笑。
汪景曜明明知道这只是客套话,但心里还是很感动,就算最后她还是无法爱上他,但能陪她走过人生最苦涩、低潮的时期,他也觉得一切都值得。
月光照著菩提树,树影后方藏著一张阴郁的脸庞。
瞿牧怀发现映雨没有在病房内时,仓皇地奔走于医院的每个角落,急著寻找她的身影,却意外见到她偎进汪景曜的怀里一一
我真希望自己不只能医好你的脚,还能治愈你心里的伤。
如果我还能再爱上别人,我希望那个人走你……
他深邃的眼眸,覆上了一层绝望的心灰。他注定必须失去她,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心痛的感觉还是那么浓烈……
市街上,车潮像出闸的猛虎般奔窜,瞿牧怀握著方向盘,将车子停在映雨租赁的公寓楼下。
经过几天的休养,医生诊断她的病情没有大碍,他特地排开手边的工作,执意接她出院。
映雨坐在副驾驶座,窗外的阳光亮灿灿,却照不进她阴暗发冷的心。
“到了。”瞿牧怀熄掉引擎,替她解开安全带。
她低著头,不死心地追问。“你真的不要我们的婚姻?”
“是。”他下颚紧紧一抽。
“你难道没有一丝舍不得?”他的心怎么能这么硬呢?就算她再温柔,付出再多,都感动不了他吗?
他当然舍不得,只是他没有挽留她的权力。
他的耳边仿佛还萦绕著她心碎的指控一一
我的苦痛和难堪全都来自于你,如果可以,我情愿选择恨你……
“没有。”他狠下心来说谎。
“你知道吗?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像我这么爱你,可以爱得毫无保留、不顾一切……”
“那下次就别这么傻,先学会爱自己、保护自己,然后再付出。”他握紧方向盘,强忍著想拥抱她的渴望。
“汪医生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美国。”她轻声地说。
开口留下我啊!求求你开口!
只要他开口,多久她都愿意等待,哪怕要十年的时光,他才能遗忘上一代的仇恨,她也会在心中为他留一个位置。
半晌,瞿牧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佯装冷峻自持地开口。
“什么时候走?”
若不是马路上喧嚣的喇叭声和人潮的喧闹声涌进车厢内,否则她肯定会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非但没有开口留她,还问她什么时候走,这结果太伤人,太残忍了。
她努力稳住酸楚的情绪,不让泪水在他面前溃绝。
“月底…”她深呼吸几下,低低地说。
“也许美国的生活比较适合你。”他胡乱地接腔,首次词穷,几乎找不到话来回应她。
“你真的能够忍受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她的胸口因气愤而急违起伏,从唇缝迸出话来。
瞿牧怀眉头微蹙,不发一语,掩饰心底的护意。
“你可以忍受我去抱其他的男人?”她不死心地再次追问。
她尖酸的追问,令他心痛。
“你也可以忍受我去吻别的男人?”
如果可以,瞿牧怀多想搂住她,狠狠地吻住她倔强的唇。
但是从他注销两人的婚姻关系开始,他已失去吻她的权利,失去爱她的资格,只能看著她走向别的男人。
“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