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好,就在玉芜宫里好好休息吧,其余的事朕自会处置。”皇帝又说。
    乐清一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宁宁拉住。“公主,用了饭再走吧,去严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呢!”她迟疑片刻,点点头。如今她不是一个人,她腹中还有孩子,她不吃可以,可孩子呢?活下去,就像严璟说的,好好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照顾好孩子。
    乐清不愿再与他们纠缠,只快速低下头:“皇上去忙皇上的事吧,不用管我。”
    乐清并不听他劝,冷哼一声,“皇上若要赐死我这个皇姐就赐死吧,有什么好为难的?只是等我死了,还请皇上将我与驸马同葬。”
    乐清抬起头,在皇帝身旁看到了韩子楠,又看到了张宣。她以为严璟一死,皇上也会要杀了张宣的,没想到他竟没事,还好端端站在皇上身旁。所以,皇上是只容不下严璟了?埋下心中的万般怨愤苦痛,她回答,“是。”
    乐清此时已明白了过来。这样初春的天气,按理说自然不必急,可对于皇上来说,却要急。他们不是说严璟是不慎摔入悬崖才死的吗,可她却知道围场上早有埋伏,他一定不是不慎摔下去的,所以严璟身上肯定有伤、或是其他能证明死因的证据。皇上既然对外宣称是意外,自然不能让人发现破绽,自然要快些毁了他的尸体了。
    乐清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点头。没错,此时要看严璟不只看不到,还会惊动其他人。如果让别人也怀疑他没死,而他又真的没死,那他不是反而危险了?她在床上躺下,告诉自己严璟没事,她不去是为了保护他,可是心底却又知道,还有原因的,还有个原因就是她怕,怕去看他的尸体,怕亲眼看到他的尸体就是他的尸体,怕结局,就是最不想要的那个。
    乐清盯向他,目光清冷,“没错,本宫的驸马去了,本宫不该回家去送送吗?”看如今的样子,韩子楠似乎在皇上面前很受器重,而暗杀严璟的事,肯定也是他建议,又与皇上一手策划的。不管曾经如何,他的选择如何,她对他,再也平淡不了了。这个人,就是杀严璟的凶手。
    听她这样说,皇帝有些为难,“皇姐还是别去了吧。驸马的后事……朕已经吩咐人去办了。”
    她不像别人那样有自己的人,随便一调查就能知道,而且离宫已三年,以前知道的宫女太监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皇上那边的事,她又怎么能知道?
    她神色凄然地盯着皇帝看了好一会儿,才曲腿行礼,“见过皇上。”
    她这一问,却让乐清从痛心中回过了神来。没错,皇上为什么不让她们去严府?先前软禁她是怕她走漏消息,如今却又是为何呢?严璟的真正死因她本就知道,又有什么好瞒的?
    宁宁点头,“是皇上吩咐的。”
    用了饭,带着宁宁正行至宫门不远处,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皇帝。
    裁幻总总团总,。痛心之余,她停了脚步,看皇帝一眼,转身离去。
    皇帝看着她的背影,目中不忍,一会儿,却又硬起了面庞,“韩爱卿,走吧。”
    皇帝走近几步,在她面前轻声说道:“皇姐,走到这步朕也是没选择,你就回去吧,别让朕为难好吗?”
    这一夜,她终究是睡着,或者说,是昏睡过去。那样疲惫,那样无力,那样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醒来时,已是正午,宁宁告诉她,严璟的尸体在严府,可是却有禁军看守,已定于明日下葬。
    韩子楠却开口问,“公主是要上严府吗?”
    韩子楠看向她,神色微有黯淡,“请公主恕罪。”
    母后,除了保住她的命,不会帮她别的,皇上,如今对她连杀心都能起,她在这宫中又能如何?竟连见严璟一面都不行么?
    抬头间,突然见到了紫霞苑的一角。
    紫霞苑,南平,南平……想起南平,她便立刻想起了宁三壮。皇上对宁三壮似乎多有倚重,而那天她在屏风后也听了宁三壮的名字的,他也是皇上的亲信,也参与了暗杀严璟的事,她是不是可以去找南平?
    一面也难见
    进紫霞苑时,南平正在房中,她身边的小圆进去通报了许久才让乐清进去,这让乐清有些摸不清南平的态度。
    南平房中,换了新的粉红色的帘子、桌布,桌上翡翠花瓶中插着新鲜的腊梅,比她房中多了许多生气。如今的时日,腊梅差不多都败了,她还有心情去挑,去摘来插,可见心情十分好。宁三壮助皇上除严璟有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做驸马也是指日可待,南平当然要高兴。这样,算是几人欢喜几人愁吗?
    南平见着她,有几分疑惑,也有几分伤感,迟疑半天才开口,“皇姐你怎么来了?”
    “不,我不是让你还我的情。”乐清突然说。痛至深处之后,脸上便成了一片无喜无悲的决绝,“我是提醒你,宁三壮是严璟放到皇上身边的。如果我去告诉皇上,当初是你求我,我又去求了严璟,然后严璟又有心机地将宁三壮派到了皇上去寿熙宫的必经之路上,促成了皇上对宁三壮的认识,你觉得皇上还会如此相信他宁三壮吗?虽然严璟已死,可皇上对严璟还有芥蒂,哪怕他不加罪于宁三壮,可凭这小小的芥蒂,也会影响宁三壮的前途。更何况,我还可以向母后说宁三壮只是想借着公主的关系往上爬,这才引诱公主的。”
    “南平,你不会忘了当初我替你瞒了与宁三壮的事,又让严璟调了他的位置吧?”乐清突然说。
    “可是皇姐,我也没什么办法呀。皇上一向与你亲近,如今连皇姐你都没办法,我又有什么办法?”
    “听闻长公主昨日就在玉芜宫求过死,如果今天突然变成了尸体,太后和皇上,应该都不会奇怪吧。”
    “好……”南平见着此时的她,有些害怕。她不懂政事国事,却也知道皇上是盼着严璟死的,甚至隐隐能觉得严璟的死并不是意外,就是皇上暗中布置的。最近宫中的气氛很紧张,好像有什么暴风雨要来临,而严璟的死,就是暴风雨的开始。如果她是皇姐,此时她会将严璟撇得远远的,不与他产生任何关系,可是皇姐却硬要严璟身上贴,甚至还来拉上她一起贴。
    “我要出宫,要去严府,要去见见严璟的尸体,可皇上不允。”
    “我记得,皇姐我记得你帮过我,我……我替你去问问他好不好?”
    “放肆,你是要在这皇宫之中杀了本宫吗?”乐清狠厉地对他,却早已胆颤心惊。他刚才说的很对,昨日她才求过死,今日若是死了,再做出自杀的假象,谁都会相信。这是紫霞苑,全是南平的人,而她只有手无寸铁的自己和同样手无寸铁,在外面一无所知的宁宁。杀了她们,宁三壮有足够的时间来布置假象,她虽强装得无所惧,却知道只要他一刀下去,她就会一尸两命。
    “皇姐……”南平的脸一片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南平满面为难,“皇姐,皇上就是派他看守着严璟的尸体,好像谁也不能接近。如果他放皇姐进去,如果被皇上知道,那他不是……”
    乐清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背朝向她,满面平静,“我不是要你去问问,而是一定要宁三壮让我见到严璟的尸体。”
    乐清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就是严璟的妻子,就算他死了,我也是他的妻子。还有,我与韩子楠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从不曾对他有过感情,你以后不要把我和他联系在一起。”
    乐清立刻说,“你去找宁三壮,让他帮我见到严璟。”
    乐清缓缓侧头,只见宁三壮就站在她身侧,手拿一柄钢刀,紧紧盯着她。原来宁三壮就在这房内,她却一点也没发觉“三壮……”南平被这情形吓坏了,忙过去拉住了宁三壮的衣服,“三壮不要,她是我皇姐……”
    乐清自己在她房中的桌旁坐下看向她,“你能帮我么?”
    南平一下子无措了起来,“严璟……”对于有关严璟的事,她似乎有些不愿触碰,“事到如今,皇姐就不能不再管严璟的事么?他已经死了,皇姐就当自己没与他成过亲,与他没关系,回到宫里继续做长公主不好么?还有韩子楠,皇姐当初不是非要嫁给他么?如今不是就可以了?”
    南平一愣,在她面前坐了下来,“皇姐要我帮什么?”
    孩子……孩子……她怎能让孩子再次这样在腹中夭折?
    宁三壮仍是盯着乐清,“怎么样,长公主?现在,你还敢威胁我说,我若不从,便去告诉皇上我是严璟派的么?”
    话音才落,身旁陡然一阵风,下一瞬,便有一把钢刀靠在了她脖子上。
    和化花花面花荷。面对她的责问,宁三壮轻松地笑,“长公主,你是还没认清现在的形势么?昔日你能要风得风,那是因为你夫君是一手遮天的严璟。现在严璟已死,你一个做过严璟夫人的长公主连南平公主都不如,杀你,就如同杀死一个小小宫女。皇上不让你进严府,不让你见严璟,那是顾念着一点姐弟情谊,想留你一命。公主是不是还不知道,严家马上就会被抄家灭门,严党马上就会被连根拔起,你若当你是长公主,皇上也当你是长公主,那便无事,你若当你是严夫人,那便要死无葬生之地!”
    乐清猛地一颤。抄家灭门……连根拔起……所以她若要明哲保身,就要与严璟彻底划清关系,只记得自己是被逼嫁给严璟,如今安然回宫,只记得自己是长公主,与严璟的三年夫妻只是一段无奈的岁月?4633832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三壮,你放了皇姐……”南平小心地去拉宁三壮的胳膊,他竟果真松了手,自乐清肩上放下刀。南平长舒一口气,心疼地看向乐清,“皇姐,你就别去看他了吧,他已经死了,难道你真的要陪他死么?不管你是不是爱他,都忘了好不好?你还有母后,还有皇上,还有……我,好好活着好不好?”
    三更完
    目睹随身物
    乐清无力地扶住了桌角,自眼中滑下两行清泪。
    倒是想说,我就是要陪他死,我就是要生做他的人,死做他的鬼,可却连说这话的权力都没有。就算她能决定自己的生死去留,又如何能替腹中的孩子决定生死去留?她给他生命,怎么能不让他出世?
    “长公主,严璟的尸体,直到下葬前谁也不能见,要不然丢的不只是所见的之人的命,还是我宁三壮的项上人头。公主若是聪明人,从此便安安心心在宫中待着,还能保住一命。若是自以为是,惹是生非,就算皇上顾念姐弟之情,也会在大局面前不得不放手。”宁三壮看着手中的钢刀,冷声冷气,“还有,人心险恶,公主不要太想当然了。你是公主,可成了尸体,就什么也不是了。今天若不是有南平公主在,若不是我还记着你也曾小小的帮助过我,你早就没命了。我宁三壮会留情,却不是人人都会,公主好自为之吧。”
    “公主……到底怎么样?”离了紫霞苑有些距离,宁宁才忍不住问。
    “公主,以后,你就好好休息吧,孩子要紧。奴婢让人炖了鸡汤,现在就给公主端来好不好?”
    “别说了,别说了……”乐清紧握着他随身藏带的弯刀,哭得不能自已。
    “我知道。”乐清幽幽回答。此时她的眼中似乎能看到厚重的棺材,一堆又一堆的黄土,以及他安然躺着的尸体,又如何还能想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