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的钻石。
    苏慕北一只手环过去搂住她的腰,自顾拖了鞋,脚搭到床沿上。
    “苏慕北,我现在是在做梦吧。”
    他的脸上一顿,瞬间伸手去捏她的脸蛋,谷衣恼道:“你干什么呀?疼。”
    “这下你该知道是真的了吧。”
    他用了点力,她的脸被捏红了,像是染上的两团胭脂。她用手轻拍脸蛋,眼睑低垂,嘴角你带了笑意,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终觉得这段时间一直是在梦里,你特意为我安排的一个梦境,时刻害怕有一天,这个梦境会被打破。”
    苏慕北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你多想了。”
    谷衣抬起头来看他,“总觉得我们的幸福就像是隔空建造的楼房一样,很美很漂亮,但是没有根基,时刻有坍塌的危险。”
    苏慕北眼光落到别处,只是抱紧了她,重复道:“不会的,不会的。”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的恐惧却是漫天涌上来,无力阻止。他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但是没有办法,今天赶过去看到她昏过去时苍白的容颜,他根本不敢想像她醒来后会是怎样的情形,只好选择唯一的一条出路——抽空那段记忆。
    然而这也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有可能会慢慢回想起来,到那时,她的他的感情……
    他不能想,也不敢去想了,他千辛万苦走到如今,好不容易就可报大仇,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走下去,即使知道走到最后,结局有可能是粉身碎骨。
    他一下一下拍她的肩,她慢慢合上眼睛,呼吸逐渐均匀。他把她放到枕上,起身下楼去。
    楼下是十几个医生,脸上一色的焦急,见苏慕北脸上的平静之色,一颗心方放下来。高夜安知已经无事了,安排了车送这些医生回去。心里也是一阵后怕,要是没有催眠成功的话,这些人怕都是抬着回去了。
    折腾了这么久,高夜安正待回去,就见一辆车子急急忙忙驶过来,车门打开,是陆怀有,高夜安忙上去行了一个军礼,问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陆怀有拿了手里的一份资料,脸色十分阴沉道:“有人从中作怪。”
    高夜安拿过来扫了一眼道:“我就觉得奇怪,明明所有进入我们地盘的这期报纸全都销毁了,怎会漏掉了一份,还偏偏落到府里。”
    这件事本是陆怀有在处理,今天下午出了事,就立刻派人全力清查。查出来今天萧姨娘曾经出门过一趟,途中经过警卫处,极可能就是那时候偷藏了一份。
    高夜安道:“这一整件事,都有可能是她安排出来的,今天审问秋兰才知道,这位姨娘,并没有那样简单,故意作出那种样子引起注意。”
    陆怀有冷笑出声:“是呀,当年被她骗了,还以为只是没有脑袋的一般人,也就没有多做调查,差点上了她的当。”陆怀有自从管理情报组以来,从未出现过今天这样的事情,心里难免不舒服。又接着道:“她要是胆敢再有动作,我也不管别的,光是一条私通外敌,就够一枪蹦了。”
    高夜安诧异道:“有这事?”
    陆怀有翻开资料的另一页,“那日奉天海会劫持夫人,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高夜安沉吟半响,问道:“这份资料你要递交给苏帅?”
    陆怀有顿了一下,仿佛不明白这位苏帅身边的得意人为何多此一问,但他是何等人,一瞬间就想到关键,这份资料递上去,依苏慕北现在的心境,萧姨娘必死无疑,但是萧姨娘同时又是苏慕北现在唯一儿子的母亲,苏焕辰还这样小,没有亲娘的照顾,那也不成,因问道:“依你的看法?”
    高夜安道:“我倒觉得可以拿给她看。”
    陆怀有知道‘她’指的是萧姨娘,也点了点头。忍不住道:“说起这位小少爷,也真够可怜的,苏帅根本不放在心上。”
    其实说不放在心上已经是客气的了,苏慕北对于现在唯一的孩子,甚至是厌恶的。当年萧素素生下孩子的时候,苏慕北刚巧在府里,却一眼都没去看过,后来还是护士把孩子抱过来,他只是看了一眼,淡淡道:“就叫苏焕辰吧。”
    陆怀有叹气道:“也是这孩子命不好,如果投在夫人肚里,那指不定苏帅怎么宠呢。”
    高夜安笑道:“陆先生怎么今日关心起这些?”
    陆怀有顿了一下,方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看着苏帅对夫人这样,我真怕到了那一天,会闹成什么样?”
    高夜安道:“先生多虑了,明日季小姐就到了,陪同夫人一起去落霞山,等回来时,这件事也已经结束了,只要没有人在夫人面前提起,夫人自然不会知道。”
    陆怀有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正文 明明很爱你 2
    第二天天气很好,梅香这次来多了一重身份,所以接待自然不比以前。午后,太阳白花花射得人睁不开眼。一群人站在大门口,为首的正是谭航年,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车声,一群人脸上都浮起了笑意。不多时,一辆车驶过来,刚停下,谭航年立刻走过去,亲自开了车门,彬彬有礼道:“季小姐,一路上辛苦了。”
    梅香笑了笑,算是回应。下了车,从敞开的大门看去,可看见沿路的守卫,再远些,就只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木,中间偶尔会透出房檐的一角。梅香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步向里走去。一路上心思转了好几遍,犹记得当初自己信誓旦旦说:“我季梅香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难而退,明知道得不到的,还是尽早放手,以免伤的更深。”可是最后呢!苏慕北说得对,知难而退,这个世界上做得到又有几个。
    进了内院,谭航年不便往里走,自有内院的管事来接她,远远脸上就堆了笑:“季小姐来了,夫人在凉亭。”这种殷勤,跟以往又不同,上次梅香是作为客人的身份来,接待的人虽也热情,但热情里总带了点客气,这回就是完全把她当成主人的样子了。梅香点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嘴角却不由自主上扬,忍不住微笑开来。
    走了一段林荫小道,眼前忽然豁然开朗,没有树木遮蔽,只余了一片荷塘,荷叶田田,大片大片铺在水面上。荷花开得正好,红的白的粉的,全都俏立在水面上。荷塘的一端有一座亭子,亭子里只有谷衣一人。
    管事道:“夫人正在作画,不准人在旁边打扰,说季小姐来了直接过去。”
    梅香于是独自走过去,谷衣背对他,不时抬头看看荷塘,停顿一会儿,又满满下笔。梅香走得近了,看见她的一幅画已经快要画好了,就静静立在一边。
    谷衣一心专心作画,落下最后一笔,怔怔看了看,梅香正要上前,就见她一把拿起画纸,胡乱揉作一团。梅香见那副荷花图清丽脱俗,不免惋惜道:“夫人,画得很好呀,怎么不要了?”
    谷衣回过头来道:“你来了。”
    梅香把她揉成一团的画纸展开,一幅画已经废了,墨汁这处沾到那处。谷衣毫不在意道:“最后一笔没画好,趁早扔了它,免得日后看见了伤心。”
    梅香道:“只是这么一幅画,也废了许多的功夫,何必因为最后一点的缺陷就不要了。这世上几乎什么东西都存在缺陷,我们也只能无可奈何接受。”
    谷衣含笑道:“这我也知道,只不过心里不甘,总想着下次一定可以画一幅完美无缺的画来。”
    梅香也笑,戏言道:“女人的心性呀,就是这样。”
    谷衣一早就听说今天梅香要来,心里就很高兴,主要是梅香来了就可以启程去落霞山别墅,这几日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无端发慌,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这下明天就可以离开了,脸上止不住笑意盈盈。说道:“你今天一路上累了,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上落霞山去。”
    两人一路往回走,梅香这次的住处,安排在临近林子彦的住楼旁,谷衣陪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就回房午休。途经书房的时候,突然想起山上别墅的小书房书极少,大都是军事政治类的,就上去准备找几本明天一起带着去。
    这间书房书极多,各门各类都有,谷衣找了几本诗词方面的书,准备走,书桌上的电话突然滴铃铃想起来,午后本来就极其安静,这一响,突兀让人心里一惊。这台电话究竟什么时候装上去的,谷衣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她迟疑着要不要接。电话一声接一声,滴铃铃……滴铃铃……一直响,谷衣最终还是走过去,拿起听筒,来不及说什么,对方已经噼里啪啦开口:“苏帅,清遥城破了。”
    清遥城破了,有什么东西慢慢苏醒过来,翻江倒海般,击得人几乎没法站稳。
    手中的听筒无意识掉下去,吧嗒一声。有推门的声音,谷衣抬头望去,门前站着苏慕北,看到地上的听筒,他问:“谷衣,谁打来的?”
    阳光正从门缝射进来,甚至可以看到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不停舞动。谷衣的脸上满满绽开了笑容,眉儿眼尖都带了温柔的笑意,苏慕北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惶恐,复又问:“谁打来的?”
    谷衣慢慢说道:“不知道,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她的眼里忽然有了奇异的笑容,接着说道:“电话里只说,清遥城破了。”
    她的声音轻轻浅浅,仿佛在诉说着和自己不相干的事。苏慕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想开口叫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谷衣却又开口,声音淡淡没有任何情绪,“恭喜你,大仇得报了。”说完兀自抱起书,慢慢往外走。
    她穿的是软底布鞋,走起路来无声无息,慢慢离门越来越近,离他越来越近,错身的时候,苏慕北一伸手,抓住她的衣角。谷衣回过头来看他,眼中的笑意一点一点完完全全消失掉,只余一层冷冷的薄冰。谷衣开:“放手。”
    苏慕北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一把握住她的手,呐呐道:“谷衣,你听我解释。”
    她的脸上浮起冰冷的笑意,“解释,行啊,你解释啊,其实根本不用解释,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是我在做梦不是吗?这不是你苏慕北最擅长的吗?找人催眠我,把今天的记忆全部都抽空,然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的眼里渐渐有了恨意,“苏慕北,这个世上卑鄙无耻的人这样多,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无耻到你这样的地步,你明明做不到,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为什么?为什么?”
    苏慕北身形晃了晃,眼里浮起复杂的情绪,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道:“你说我卑鄙无耻?”
    正文 明明很爱你 3
    午后的阳光,丝丝缕缕洒下来,像是漫天的碎金子,又像是隔世的烟花,璀璨夺目得让人不敢逼视。谷衣想起中央广场的那场烟火,上升了绽放了,就消失了不见了,原来消失掉了不止是那些烟花,还有她的幸福。电话里的声音在她耳旁一遍遍回放:苏帅,清遥城破了。
    脑中突然想起来她忘掉的梦境,不对,那并不是梦境。辛三小姐身陷安西,定北军心存忌惮,苏军势如破竹。原来,从一开始,整件事就是策划好的,心底的寒气慢慢涌上来,沁入四肢百骸。
    清遥城破了。她无意识重复,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连指尖都在发抖,“我说得不对,不是你卑鄙无耻,是我,因为我明明知道,要你为我放弃仇恨,那是不可能的,是我自己骗自己。”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忽然抬起头看他,“连找我回来,都是策划好的对不对?用我来威胁我父亲,把我生生蒙在鼓里,不怪你叫我笨蛋,我根本就是个完完全全的笨蛋,是这个世界最笨的笨蛋。”
    她不可抑止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