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垂着眼睑。
    早有耳闻堡主为了这少年遣散了诸多红粉蓝颜,也知这少年的地位必然不一般。但毕竟这是银松堡诸多相关事务的重要议会,参加的人都是有分量的人,说的也都是有分量的事,怎能让一介男宠参与进来?若那人也是有头有脸能与堡主相当,或者至少是银松堡明媒正娶的堡主夫人,也能让他们信服。但偏偏是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病秧子——听闻倒是不断,那也是银松堡下人间的流言蜚语。
    众人嘴上应答着苍墨,腹诽也不断。苏思宁竟是感受到了那些若有似无的眼神般,眉目轻抬,目光清冽,竟生生显出不言而威之色。抱着他的苍墨似没有看见,但是下座的人看得分明。公孙济几人轻轻勾起嘴角,在看到那些掌柜们暗暗心惊的神色后。
    不多时,议完要事后,苍墨喝了口茶,顺便喂苏思宁喝了口,问道:“怎样,还会无聊吗?”
    苏思宁轻轻摇头。
    公孙济他们见那些掌柜们脸色又变了一变,只能生生忍住笑意。
    “那方才你都听了,有哪些看法?”苍墨又问。
    “你都布置得妥当。”苏思宁只说。
    苍墨大笑:“等下还要去武行,可还有气力?”
    “好。”苏思宁答。
    中午去镇上出名的酒家里吃了饭。也是银松堡的产业,苍墨还有苏思宁,以及公孙济等人,几乎包下了整个二楼。公孙济等都跟苍墨和苏思宁吃过饭,所以对苍墨抱苏思宁在怀里喂着吃这件事早已习惯。然而那随着一起来的掌柜们,酒家里的小二厨师们,以及其他的客人们,看到这架势莫不睁大了眼。
    鱼肉要剃了骨,青菜要撕碎了,汤要吹凉了,总之算是开了一回眼界。然而事实上是,苏思宁食量不大,和苍墨一起吃饭,其实多少有些受罪,因为苍墨总是逼着他多吃点。他不吃,苍墨还要喂着他吃,尤其还是众目睽睽,他也不好多加推拒。苍墨的亲随们自是知道这回事,但是别的人就不知道,只道堡主着实宠溺少年,少年着实恃宠而骄。
    边吃的时候,苍墨也一边和他们聊些闲事。公孙济打趣:“公子的食量见长啊,莫不都是堡主的功劳?”
    “怎么喂都不长肉,你们可有什么良方?”苍墨笑问。
    “哪里,公子的气色好多了。”李牧说,“但良方倒是有,下次我给爷带来。”
    “好,若是有用,便有赏。”苍墨说。
    “谢谢爷。”李牧说。
    掌柜中的也有人开了口:“不知苏公子喜欢些什么菜?”
    “茄子芹菜西红柿。”苍墨替他回答。
    李牧正喝着一口汤,差点喷了出来。
    公孙济也笑,笑罢说:“各位掌柜的,堡主和公子今日与我们一起吃饭,却并不避忌,是因他们将我们看作自己人,所以才不做作。”
    “那是,那是。”掌柜中便有人附和。
    “所以堡主也当说实话才是,”公孙济又说,“方才那几样菜,都是公子最不爱吃的。”
    苏思宁看向他,笑着点头:“多谢公孙先生帮我说话。”
    “公子客气了。”公孙济答,“公子先前替在下出的计谋,可是帮了在下好大的忙。”
    苏思宁笑而不语,苍墨倒好奇:“什么计谋?”
    同桌的其他人也看向他。
    “也没什么,只是我苦追一人不到,”公孙济笑道,“正在自我怀疑,是公子一句‘褪去繁华外表的朴素本质才最打动人心’,点醒了我。”
    “哦。”苍墨看向苏思宁,“原来你还是个媒人。”
    “是公孙先生有心,”苏思宁说,“并且那人也不是无意。”
    公孙济举着一杯酒:“却还是要多谢公子,敬公子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苏思宁便也笑着喝了口茶水算回礼。
    掌柜们看公孙济这番举动,便知他与少年熟识。心下微妙,一来公孙济是跟在苍墨身边已久的幕僚,却对那少年如此和善且带着一份敬重之意——不光是他,苍墨的亲随们都对少年如此;二是少年羸弱,却能与苍墨以及他的幕僚们随和相处,果真是因为苍墨待之特别?
    无论众人心中想着什么,一席饭吃完后,苍墨便与掌柜们分道,带着苏思宁和亲随们去了武行。
    第 27 章
    举报涩情反动信息
    举报刷分
    接着几日,苍墨多在外面办公,只要苏思宁愿意,并且身体还可以适应,苍墨便会带上他。说来或许在外面多晒晒太阳还是有益处,苏思宁精神和气色又见好了许多。众位当家的虽然有着诸多不满,但也碍着苍墨,不敢述说出来。
    苍墨和苏思宁都不在,主院里的四位婢女都乐得清闲。绣绣花种种草,兀自打发着自己的时间。
    麦红看见麦青在补着一件衣裳,是男人的衣服,但不是苏思宁或者苍墨平日里穿的,霎时有了兴趣,凑了过来:“诶,给谁补的?”
    麦青笑笑,不答。
    “妹妹你这样不对,”麦红立刻开始训人,“你若是有了心上人,便当立刻给我说的,人都说长姐如母,我们俩父母早逝,相依为命长大……”
    “是是是,”麦青打断她,无奈道,“只是还不是时候。时候到了我自然要对你说,拜天地都会拜你的,你放心。”
    麦红轻拍她一下:“你这个妹妹,一点都不好,竟然瞒着姐姐有了心上人……”
    “……小妹这里给你赔不是了。”麦青笑道。
    两人正打闹,娟子进来了。一件她们,脸上有点怪怪的神色。
    “怎么了?”麦红问。
    娟子笑笑:“方才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绣阁的张姑娘。”
    “哦?”
    “给了我这个。”娟子拿出一大一小两个锦囊。
    麦子姐妹好奇地接过来,连一旁种花的英子也凑了过来。
    小的锦囊做工精细双面绣花,镶着暗色的金丝,里面是一个做工精细的香囊,和一方锦帕。大的锦袋里则稍显普通,里面放的是二十两白银。
    “让我猜猜,”麦红说,“大的袋子是给你的,小的袋子是托你给爷的吧?”
    “就你最聪明。”英子笑说。
    “那你要怎么办?”麦青问娟子。
    “银子自然是收下,袋子自然是交给爷。”娟子说。
    “啊,那你要请我们吃饭。”三位婢女笑说。
    “是是是,见者有份。”娟子也笑。
    银松堡后院里的姬妾虽遣去大半,剩下的都是没有主动出手伤过人的,有着一点良善的人。不险恶却不是不死心——已然不敢正面向少年挑衅,却是暗中打点,期冀能唤回一点堡主的心,再续前缘。
    绣阁的张灵儿是江南的织娘,为人温婉中带着灵秀。亦知进退,亦懂防身。
    送出锦囊后,她便日日精心打扮,盼着至少堡主能来与她一叙。然而日日过去,堡主竟是从没来过。张灵儿稍显失望,略微自嘲,是呵,现在堡主只独宠那一人,自己竟还妄想要去分一点宠来。
    然而几日后,却还是有人来了。
    管家踏进环境温馨雅致的绣阁,看见迎面而来的女子脸上从惊喜到失望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
    “张姑娘,”管家直接开口道,“张姑娘也知近日堡里事故颇多,堡主担忧张姑娘安全,故在此先请张姑娘出堡回避。”
    张灵儿倏地愣住,定定看着他,似是不置信。
    管家递上一个包裹,接着说:“这是一些钱物,是银松堡赠与张姑娘的。也会有人护送张姑娘回去江南,请放心。”
    张灵儿没有接那包袱,只愣愣站着,管家看了,便递给了她身后站着的一位婢女。收回手时却被张灵儿一把抓住衣袖。
    管家轻轻抽出自己的衣袖来,看着女子。女子大恸:“堡主为何只对那病弱之人多情,对我们却甚是无情!”
    管家先是不语,末了才摇摇头,叹口气,道:“你为何还不懂。你觉得这后院里谁是最善妒之人?不是那已死了的走了的,也不是这留下的。那人心中纯冷,怎能容得下向堡主献媚之人?”
    女子惊愕住。
    管家只淡淡道:“兵不血刃,借手杀人。主子进堡至今,除去多少异己?你等连这都看不清思不明,还怎想又怎能跟他斗?”
    张灵儿倒退两步,靠着身后婢女扶持才能稳住身形。终是恍然过来。
    管家再说一句:“张姑娘保重。”
    便转身离开了。
    书房里,管家向苍墨回复此事。
    苍墨不作他言,只淡淡说:“今后只管做好吩咐之事,少言语。”
    管家埋首:“是,属下知错了。”
    苍墨走进屋子里,见到桌上昨日娟子拿进来的锦囊,便唤人道:“怎么还放在这里?”
    英子立刻过来:“回爷,因为爷和主子都没有说……所以奴婢不敢随意处置。”
    “有什么不敢的,”苍墨淡淡说,“拿下去,别再让他看见。”
    英子便立刻上前收走了锦囊,见没有再多吩咐,便低头出去了。
    麦青在外面候着她,见她出来,便问:“怎么样?”
    英子摊开掌心,淡淡笑道:“可惜了这么好的手艺。”
    前一日,苍墨和苏思宁吃过晚饭才回来,叫婢女温了一壶酒,端来了几个小菜,在房里吃宵夜。待他们吃好了,婢女们上来收好了碗筷,娟子才拿出那个锦囊交给苍墨。
    苍墨挑了眉,没有接,只问道:“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娟子如实禀告,苍墨听罢却勾起了嘴角,问向苏思宁:“既然是这样,你说我该收是不收?”
    苏思宁定定看着他,嘴角也挂着浅浅笑意:“这是你的事,又与我有何干系?”
    苍墨便说:“也是别人一番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苏思宁脸色未变,眼睛看向还在娟子手里的那锦袋,浅浅笑道:“做工精巧,是花了一番心思。”
    苍墨终是捞了他过来坐到自己怀里:“这院子里的人,哪个不是心思多?”
    “不是你心思最多吗?”苏思宁反问。
    苍墨大笑,转向娟子:“你说要怎么处理?”
    娟子面露难色:“爷,公子,这……”
    “那换一个说,你家公子,是你什么人?”
    娟子看了看苍墨,又看了看苏思宁,末了微笑道:“公子,是我家主子。”
    苍墨笑而不语,苏思宁轻轻看了她一会儿,她并没有回避,只是微微笑着。
    苏思宁便也不说话,苍墨就接着问:“既然如此,那该谁来处理?”
    “回爷,爷可以处理,主子也可以处理。”娟子恭敬说。
    “你听到了?”苍墨转向苏思宁。
    苏思宁听罢,还是勾着浅浅的笑,却从苍墨腿上下来了:“你方才不是说要收下。”说罢对着娟子点了点头示意,便走向内室掀开帘子进去了。
    苍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方才笑着起身,也走向内室,在布帘处停下脚步,也没有回身:“让管家去办。”
    “是。”娟子恭敬答道。
    几日后,绣阁也空了。管家到主院向苍墨述完事后,便退出屋子。几个侍女在整理,见他出来,福了个礼。
    “辛苦管家了。”麦红说。
    “分内之事。”管家道。
    而且这事,肯定还没有完。
    又过一日,苍墨照例携着苏思宁参加了银松堡的例行议会。这次的规模还要大,就在银松堡大堂里进行,参与的都是身处要职的人。
    连最近身陷九王府的钱荣都赶回来参加。上位的椅子够宽大,苏思宁便坐在苍墨旁边,照旧是安静地听他们议事。
    如此禀报吩咐一通后,正事议毕,众人稍歇,苍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看身边的人,问:“累不累?”
    苏思宁摇头。
    苍墨便放下茶杯,又朗声开口道:“堡中一直作客颇多,但最近多发事故,所以请回了一些。现在还剩下一些,要怎么安置呢?”
    大堂里霎时噤声,众人面色古怪——这是堡主后院里的事情,怎会竟然拿到处理公事的议会上来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