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司机情况如何……”
弦歌静静坐在车内,保时捷carrera gt被堵在车流中间,进退不得。车内极静,雨刷有节奏地哗啦扫水。岑缓羽说过的话在雨水声中虚浮地飘荡着,他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怕什么,有我呢!”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我想,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的模样,扬眉嗤笑说“叶弦歌,你就不能乖乖跟着我吗?”的模样,还有他习惯性地叫她“丫头”、有时玩世不恭、有时语重心长把她带出牛角尖时的模样,像溢涌不止的泪水在弦歌脑里一一呈现。记忆在悲伤面前像一把磨开锋的利刃,所及之处鲜血淋漓,撕筋碎骨。
拥堵的车流开始缓缓挪动,有交警上前敲她的车窗,在车窗外做了一个拐弯的手势,示意她随车流在下一个路口驶离高速路。两三辆救护车在雨中呼啸而过,鸣笛声刺耳,弦歌不知道这几辆救护车的伤员中,有没有一个是岑缓羽。又或者,他在哪里?
前方的车辆陆续拐入高速路出口,轮到弦歌时,她一转方向盘,直刺刺拐入另一个方向——连环车祸现场的方向。她车技极佳,设障的交警一时反应不过来,竟拦不住她,任她极险的突破重围。carrera gt在湿滑的路面上甩尾打滑,“砰”一撞在高速路旁的护栏上,在车身与护栏尖锐的摩擦声中,她依稀听见有人高喊她的名字,而后是安全气囊迅速充气,将她顶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她眼前一黑,昏迷前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试图打开车门将她抱离车子。
她恍惚间扯着那人的衣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呢喃道:“缓羽,我找岑缓羽……”
the end 执手共偕老(1)
the end 执手共偕老
岑缓羽无法用言语形容当他看见那辆横冲直撞的carrera gt内坐的竟是弦歌时,他顷刻间的反应。那辆银白色的跑车以极炫目的速度在他眼前划出一段闪电般的弧线,然后猛然撞向一旁的护栏。如果开车的人不是车技精湛的弦歌,或者车子不是性能优越的carrera gt,恐怕人和车都会在那一刻彻底报废。
叶弦歌理当在nas周年庆的宴会现场,而不应该在这里。岑缓羽第一时间冲向车边,他第一反应是怕,第二反应就是恼。尽管他早就习惯她“说风就是雨”的个性,却不曾想过她会在车祸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开着不明来历的车子,穿着属于宴会的长裙,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喊出他的名字。
岑缓羽全身湿透地抱起她时,她的身体几乎和他一样冰凉。救护医生一边为她诊治,一边又气又恼地训斥她胡作非为。他乖乖地垂手在旁代她听训,她明明还在昏迷,却在迷糊中慌乱的重复他的名字:“缓羽……缓羽……”
医生愣了愣,上下打量同样狼狈的岑缓羽:“缓羽?她叫的是你吧?管好你的女朋友!简直胡闹!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她就是陷入昏迷,也不忘扯上他当共犯。岑缓羽无语。
弦歌当然不知道这些事,只知道当她睁眼时,岑缓羽就在她眼皮上方,臭着一张脸训她:“叶弦歌,你也忒大胆了!高速公路上玩赛车,不要命了?”他的白衬衫还未干透,遇水透明的料子贴在他皮肤上,风一吹透心凉。
“你……没事?”弦歌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有些呆滞,傻傻地盯着他看,“广播里说的那辆迈巴赫……不是你的?”没等他答话,她自己就垂下头,狠狠用手掐自己的脸,然后喃喃自语:“好像不是梦……”
她心有余悸的模样仿如一根针,轻轻扎在岑缓羽心口。“我没事,”他故意拖长音强调,,“倒是你,不好好呆在周年庆宴会里,反而开着陶董的车子在高速路上横冲直撞,干吗?以为我死了?”他抚额做头疼状,仰天长啸:“carrera gt,绝版限量,你让我上哪儿找一辆赔给陶董?”
弦歌抬眼,淡淡瞥他后扭视一旁:“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那辆carrera gt?”此话一出,她不禁有点窘,当即岔开话题埋怨道:“都是那些记者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在那儿瞎起哄,都说车祸现场有一辆迈巴赫,而且是你的车……”
岑缓羽笑了笑,开始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辆迈巴赫的确不是他的,但巧就巧在车祸现场那辆迈巴赫的车牌号前两位与他一模一样,途径现场的记者一晃眼看见三个“8”开头的迈巴赫,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他身上。而他自己那辆迈巴赫却在市区抛锚,当时时间仓促,他只好打车赶往机场。岂料中途高速路前方发生连环车祸,他与现场距离最近,在救护人员和交警未达到之前,便率先组织人员进行救助工作。他的行李箱和放手机的西装外套一并落在出租车上,也难怪岑京堂联络不上他。
末了,他说:“我给二叔打电话报平安了,他和秦筝正往医院赶。我去给你办转院手续,今晚你就转到大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以后不能再这样开车了,知道么?” “岑缓羽,你……”弦歌刚想开口说什么,岑京堂的突然到来又将她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弦歌!”岑京堂一惊一乍地冲到床边,啧啧摇头,“弦歌,你没事吧?你和这小子都快把我吓死了!你说要是你俩有什么事,缓羽他老爹非把我打死不可。”提到自己的亲大哥,岑京堂不禁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
“秦筝呢?”弦歌问。
“哦,他在车里等你,”岑京堂压低声音悄声说,“你也知道……他不方便进来啦!”
“好,那办出院,我们走。”
“二叔,你先送弦歌去医院,我和陆院长联系好了,医生说她今晚应该留院观察。”岑缓羽先他二人一步走到病房门边。
“那你呢?”岑京堂叫住他。
“我是最早到达车祸现场的目击者,警方要我回去录一份笔录。你们不用等我,都先回去吧。”
“哎,你要不要换件衣服啊?你全身都湿了,小心感冒……”岑京堂大喊着,岑缓羽倒是头也不回地冲他摆手,另一只手插着裤兜潇洒离开。
“喂!弦歌,你去哪儿?!”他一回身,只见弦歌蹭地从床上跳下来,脚上还穿着不合脚的大拖鞋,追着岑缓羽跑出病房。
弦歌刚跑出门口,一个强劲的力道猛地阻止她的脚步,紧扣住她的左腕。“你上哪儿去?”那个嗓音带着空颤的尾调,弦歌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秦筝。他在众目睽睽下戴着墨镜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内,从他身边路过的病人和小护士都不自觉地多瞟他两眼,可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站在这里的就是那个红透半边天的超级天王秦筝。
“我……”弦歌呆立原地,一侧首,岑缓羽的背影已愈行愈远。她为什么要追?真追?了又能说什么?她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任秦筝拉着她往病房走。
一阵惊天动地的悲怆哭喊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在这个狭长的走道里格外刺耳。几个医护人员推着一张盖着白布的病床从弦歌身旁走过,家属亦步亦趋地紧跟在病床后,各个双眼通红。
只差一点,如果那块白布下的人是岑缓羽……弦歌不敢想象那样的万一。
秦筝的身影就在眼前,嵌在走廊昏黄的光影中,朦胧失真。她曾失去过他,所以当她失而复得时格外珍惜,却又患得患失。可岑缓羽不同,他们青梅竹马相识多年,如影随形,她习惯了他的存在,嬉笑怒骂、高潮低谷,他都理所当然地陪着她,就像空气,原来当人陷入真空时才知道窒息的滋味。她从不曾想过,如果有一天岑缓羽不在了……她扛住了没有秦筝的世界,却扛不住没有岑缓羽的世界。
弦歌忽而摇头闭眼,挣脱秦筝牵着她的手。
秦筝霎时僵立原地,空留一个直挺挺的背脊对着她。许久,他才带着惆怅的笑意说:“你终于还是决定放手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吧?”
“…………”
“当我看见你听到岑缓羽出事的消息,失魂落魄地跑出去时,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你总会发现的……”
“…………”
“我们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从我强留下你,让你当我的经纪人?从我不顾你的反对,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从英国,我不信任你开始?”
“…………”
“罢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重要了。秦筝摘下墨镜,缓步离开,廊灯在他身后拖出一个变形的影子,渐渐彻底消失。有人认出了他,兴奋地追着他往外跑。“秦筝”、“秦筝”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他还是那个站在演艺圈顶峰的超级天王秦筝,只是他的身后,永远少了一个叫做叶弦歌的女人。
the end 执手共偕老(2)
***** *****
岑缓羽从警局出来时,天空依旧大雨倾盆。初看到那袭香槟金色的长裙时,岑缓羽误以为是错觉,被雨水沁湿的香槟金色丝缎在夜色中明亮得像一盏灯,定定地竖在警察局的铁门外。
冯启旌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指向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弦歌小姐她……”
“你怎么不先送她回去?”岑缓羽皱皱眉,明知是废话。只要叶弦歌想做的事,别说冯启旌,就是他自己,也未必能劝她改变主意。
“她站在这儿多久了?”
“从您进去,一直到现在。”冯启旌低头看表,答:“三小时零十七分钟。”
岑缓羽瞪了他一眼:“你也由着她?!怎么不进去告诉我?”
“弦歌小姐不让……”
“……行了,把车子开过来,在路边等我。”岑缓羽不禁头疼,首先想到的是打电话给秦筝,问问是不是他们之间又出了什么事。可一掏口袋,才发现自己早已换上冯启旌带来的干净衣服,手机还落在之前的出租车里。他叹了口气,撑伞绕到她身后。还没等他靠近,弦歌已先行转身,冲他嫣然一笑:“做完笔录了?”
岑缓羽怔了怔,答:“嗯,做完了。”他一边用脖子夹着伞柄,一边脱下身上的风衣,作势要给她披上。
弦歌咯咯直笑,自动自觉地接过风衣套在自己身上。男款风衣又大又长,她拎着两截长出来的袖子,在原地跺脚呵气:“冻死了,你再不出来,我就成冰棍了。”
“冷就上车里等去啊,杵在这儿吹风干什么,谁又刺激你了?”岑缓羽好笑地瞅着她,主动替她撑伞,将大半边伞都往她头顶挪。
弦歌含笑不语,探身帮他收起手里另外一把雨伞后才说:“我也想尝尝那种等待的滋味。”她停下脚步,仰首看他,一字一顿认真道:“我想看看,你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我身边等待的滋味,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什么意思?”岑缓羽一时反应不过来,懵在原地。
弦歌露出狡黠的笑意,一对梨涡嵌在脸颊处格外明显:“没什么意思,就是突然发觉达西先生挺帅的。”
岑缓羽略有所悟:“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firth嘛,他演了两个达西,你说的是哪一个?fitzwilliam darcy还是mark?darcy?”
“喜欢bridget?jones的那个。”
“哦……mark?darcy,因为他那句台词?‘i like you very much,just as you are’?”
“是,又不是。”弦歌摇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然加快脚步往停在路旁的车子走,“不知道怎么说,先上车吧,下次再说。”她溜着小碎步蹿进车里,隔着车窗冲他招手。<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