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到入了席见到秦小姐,孟情才瞬间明了秦小姐为何而来,任谁看到那双毫不掩饰的热情眼睛都能明白她的目标。
在江南这一带,女眷入席不像安京那么随意,她们单独在一旁,中间用屏风隔开,透过屏风的薄纱,还是能隐约看见正席上的人。秦小姐基本就没怎么看其他人,一双眼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焦距——秋秉文。
“呵呵,秦小姐可是对我二哥有好感?”孟情装作不经意般凑近了秦小姐的耳边,低声笑问。
女眷这边秋府三小姐和四小姐也在,但是两人皆敬陪末座,毕竟以她俩庶女的身份,还是入不得官家太太小姐们的眼的。当然如夫人也在,她陪着那些夫人们谈笑,姿态上也是放得很低。倒是孟情,一派天然大家闺秀的做派,眉清目朗神色自若,跟三小姐四小姐一比,那嫡女的气势不彰自显,让那两人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没一点办法。
秦小姐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听到孟情的话只转头看了她一眼,不言不语一笑而过。她既然喜欢秋秉文,自然对秋家也了解了不少,知道这秋家的嫡子嫡女并不受宠,但是现在不比当年,身为大将军的嫡子和身为郡主生母的嫡女也不是能任人小觑的,但她如果真想要嫁给秋秉文,却也不能和孟情过于亲近,不然在如夫人那里必定会受阻。
大家都是人精,孟情瞧她的神情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也淡淡一笑不再开口,犹自品尝着桌上美食。但是并不是说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就不会来找你,刚吃了一会儿,自觉被忽视彻底的三四两位小姐再也按捺不住心底怒气,再说这儿还有娘亲撑腰,二哥又不在,觉得即使给了孟情好看她也得受着,于是,当三小姐在给秦小姐布菜时,装作不经意的抖了下,一道油迹显眼的沾上了孟情的衣衫。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还未等三小姐假心假意的将话说完,孟情毫不给面子的起身。
“不好意思失陪了,孟情去换身衣服。”落落大方的一施礼,孟情娉娉婷婷转身离去,出了宴请的大厅,她低眉一笑,又瞬间掩去得色。早就不想待在那里了,再说她已经看出秦大人的想法,这会儿得想法子将消息传递出去才是。三小姐故意的行为正好帮她找了借口,看着三小姐因为计谋没得逞而一闪即逝的失望,孟情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对付敌人的最好手段便是让他郁闷而死,这一点孟情可是严格遵守的。
洗澡出来后换了衣衫,孟情让人送来小酒小菜,一个人独坐月下浅斟慢饮好不惬意。“让你陪秦小姐说会儿话,你倒好,一个人跑这里享受来了。”嗔怪的话语中并没有责怪的语气,踏着月色而来的秋秉文带着微醺的醉意在孟情身边坐下,右手一伸,搁在了圈椅靠背上,看上去很有些像环抱着孟情的样子。
“人家对你有意思得紧,我在那里岂不尴尬。”孟情微笑着仰头,就着月光灯影打量这个众家女子眼中镶了金的良人,“我看你也就那样子,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孩喜欢你?”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孟情闻言嗤笑不已,递过去一个轻蔑的眼神,注意力再度放到了面前的酒菜上。
“箬颦,别嫁人了好不好?”左边耳侧上方的发际传来阵阵温热的气息,男人带着酒气的呼吸离她很近,那平静声音中隐藏的说不出口的感情,让孟情执着酒杯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颤,另一只大手瞅准时机紧紧握住了执杯的玉手,在月色下,紧紧包裹。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么清水的写手,竟然会被通知回去查文……于是我悲愤的泪奔……再于是,我恨河蟹!!!
三人聚会
“二哥,你这是何苦!”孟情低低的叹息声回荡在夜风中,如水月色倾洒而下,造就一片凄冷。
男人哑哑的低笑透露一丝涩意:“怎么这会儿叫我二哥了,以前你不是都直呼我名字的么?”孟情转头,那男人妖异的近乎于深紫的眸子中,有着一种被桎梏过紧濒临疯狂的魔障。
孟情不得不承认,眼前和自己差不多鼻尖挨着鼻尖的男人的确有着傲人的本钱,至少那毫无瑕疵的肌肤就让她眼红不已,难怪那些女人明知他是庶出却还是趋之若鹜,毕竟有着一个能拿出去炫耀的丈夫也是参加聚会时打发时间的好道具。
无言的相对凝视,片刻后孟情率先调转了视线,虽然她私心里还是挺享受这种被人宠溺的滋味,但是相对的,被限制了活动范围的痛苦也让她厌恶这种以爱为名的行为,当然她也知道,秋秉文如不这样做,自己老早就包袱款款的回家了。再有,不管古今,兄妹相恋必定是违背伦常的行为,毕竟她所处的这个社会可不是古埃及,而她也还没有无聊到去挑战整个社会舆论的地步。
转瞬已是风凉露重,孟情拥被斜靠在床头,一双眸子在夜色中湛亮湛亮的,未几更是干脆起身,点灯研墨,铺开一张宣纸,提笔作画起来。浓墨勾描,素手轻染,不多时,一副天女反弹琵琶图跃然纸上。
“唔,还好画工没有丢完,秋容,明儿你去找城里散墨斋的师傅给裱起来,完了之后你让人送去方二少夫人那里,我早答应她给她一副画作,总是偷懒没画,难得今天有这份兴致。”在一旁的银盆中洗净了手,孟情对一直侍立在身后的秋容随意说道,末了衣袖掩口一个秀气的呵欠表明她睡意总算来了。
第二日秋容果然如孟情所料一般,先是将这画送到秋秉文那里让他过目。
“这画是你看着小姐画的?她可说了什么?”秋秉文展开画卷,细细端量,除了感觉此画手法过于娟秀外,无论题字还是画的内容都无不妥之处,秋秉文心里一动,想自个儿收藏起来。
“小姐说让我送去散墨斋裱了,然后要送给方二少夫人,说是答应她很久了,却一直动手。”秋容面色沉静表情纹丝不动,说话的语气也是没有丝毫起伏情绪。
“方家?难道这画真有什么意义?”再次端量,可仍旧一无所获,秋秉文负手沉吟良久,才点头让秋容照孟情说的去办。
画送到云峥釉手上时已经过了三天,初时她对着这幅画百思不得其解,知道夜色如黛才恍然明白了孟情的用意,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给她看的,于是款款卷了,亲自送到大少手中。
这人与人之间的比较一下就分明起来,人家不过拿着展开看了片刻,便一脸明了的扬起笑脸,“这画画得不错,又是秋小姐所赠,弟妹不妨好好收着。”
云峥釉一头雾水兼黑线的又抱了回去,咬牙挂在墙上,打算日夜思索其中含义。如此这般过了差不多一旬的样子,依然毫无所获,其间也拉着丈夫一同思解亦是不得,而后顾不得其他,旁敲侧击的才从大少嘴中问了些许出来。说穿了就很简单,不过是一个女子琵琶别抱而已,琵琶是乐器一种,意喻“琴”,亦通“秦”字。明白了这点云峥釉抽搐嘴角呆滞看着画很久,最后得出结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两人不过一眼便能理会对方意思,简直就是上天注定的要在一起的咩……
自那日秋府家宴之后,秦小姐隔三岔五的就会找各种名目到秋府来探秋秉文的行踪。她这番急切的作为看在其他人眼中自然是失了规矩,可孟情却暗自赞赏,本来么,为了自己的爱情去努力争取本就没什么不对,再说了,如果秦小姐真能成功的话,自己也就有解脱的希望了。虽自己还有其他的任务在身,可一直被这样软禁着,她也不知自己能自控到何时,怕就怕等不到哥哥秋秉染回来,自个儿就先崩溃了。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让人平添了一丝慵懒的倦意。孟情窝在偏厅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坊间的奇闻杂谈,手边的矮几上还有精致小点和温着的热茶。
她近日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猪一样被养着,整日介吃了睡睡了吃,可竟然还是没长一点肉,简直堪称神奇。
“秋容,这书挺好看的,你午后瞅空去书坊瞧瞧,有没有后面的书出来。”
掩上书卷,孟情吁了口气,书一看完就又是无所事事的无赖日子了,再这样躺下去,她不是在沉默中崩溃就是在沉默中变/态,两样都不是个好选择。
正烦闷着,院子口传来隐约的争执声。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这里自讨没趣了,秋太守是不愿来此,其他人是来了也进不了,所以听到吵闹声后,无聊的孟情一下子来了兴趣。
“秋容,去看看是谁。”说罢她也起身整理了衣衫,准备去瞧瞧热闹。
“秦小姐请见谅,我家公子爷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守门的侍卫毫不通融的挡在门口,两尊铁塔似的身影彻底隔绝了院子内外的视线交融。
“你们太无理了,秦小姐可是二哥的未婚妻,你们就不怕我二哥回来责怪你们?”
听这尖锐的声音,分明是那位许了人却一直没过门的三小姐,孟情则是被那句“秦小姐可是二哥的未婚妻”给震惊了。动作也太快了吧,这么一下子功夫秦大人就确定了立场,看来局势有些吃紧啊。
“对不起,在公子爷没有吩咐下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入内。”
不知何时面无表情的秋容站到了三小姐和秦小姐的对面,一双眸子寒光熠熠的看着存心前来挑衅的三小姐。别人可能怕她,但她秋容的身份并不是普通的侍女护卫,就算秋秉文对她也不曾声色俱厉过。
三小姐估计也是晓得些秋容的厉害,见着她出面,人不自觉的瑟缩了下,喏喏的半天开不了口。
“咱们没别的意思,听闻二小姐居于此,秦青特来拜见,如果不方便的话,那秦青改日再来吧。”
秦小姐的声音不小,分明是要说给院子里的孟情听的,可惜孟情不吃这套,看戏看热闹可以,但不代表她愿意让别人把她当热闹瞧,这秦青明明知道她尴尬的地位,却不经秋秉文就直接找上门来,还带着跟孟情最不对眼的三小姐一道,这心思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孟情不傻,绝不会乖乖的送上门去。
等了一会儿见院子里没有动静,秦青嘴角依然噙着完美的笑容,眼睛扫视了一番后,落落大方的一福,转身走人了。见她离开,三小姐自然没胆子留下,急冲冲的跟在秦青身后朝外院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狠狠瞪视了秋容等人一眼。
藏身在庭中花树下的孟情拿着绣帕掩嘴吃吃的笑,看着三小姐吃瘪她就高兴得很,“看来我还真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虽然嘴上如此鄙视自己,但弯弯的快变成一条缝的眼,仍是一点不加收敛。
初更的时候,秋秉文还没有回来,天上开始慢慢的飘落点点雪花,落地便化。
孟情倚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庭院,侍女们则默默的将室内暖炉生好,床铺上,软榻上,也都加了层软软的暖暖的褥子。
“小姐,外面天寒,您还是不要坐在窗前了吧。”
另一个专门伺候孟情起居的侍女走到她身边低声劝说,这夜里天寒地冻的,窗户开着总有股冷风往屋里灌,孟情的手也微微的泛青,侍女往她手里塞暖手炉时,冰得几可彻骨。
“你说,囡囡她会不会冷?有没有人给她加衣服?夜里她可曾睡得暖和?”
望着天际的孟情幽幽的说道,宛如在自言自语般,一点也不在乎身后的人能否回答她。
“她身为本朝郡主,又深得太后疼爱,在宫里断无亏待了她的。”
秋秉文一身冰寒的进了屋子,解下披风递给身边侍女,伸出双手在暖炉上汲取温暖。
“可是……”孟情偏过头,第一次一向沉稳的脸上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
“好了,我说了没事儿的,你难道还信不过我么?”秋秉文也偏头朝她一笑,手依然摊开在暖炉上方。孟情重重一叹,一双眼寥落的看着窗外。
“好了,赶紧用晚饭吧。秋容,让人将菜肴摆到屋里来,偏厅里面太冷。”
门外伺候的小厮得了吩咐赶着去厨房安排,而里间秋容则低声的将今日秦小姐来访未成的事儿仔细禀告给秋秉文。“那秦小姐来此,应是受了三小姐蛊惑,公子爷您说这以后该怎办?”
“有什么难办的,以后她再来再挡了便是。”秋秉文邪邪的勾起嘴角,“三小姐你们不必担心她,过些日子她也该嫁了,难不成还敢回来找你们发脾气?”
因为今儿天寒,厨房里专给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炖了燕窝盅,孟情没心情用饭,闷闷的舀了两三勺燕窝勉强咽下,便不肯再吃。
“秋容,你去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