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大,瞬间就布满了痛楚。
    他掐着她的脖子,直接将她从甲板上拧了起来,低沉的嗓音比呼啸的海风还要阴冷,薄唇挤出一句话,天幕顿时一声响雷,砸得在场的士兵心一阵闷慌。
    “叛国者!死!”
    手掌松开,女子瘫倒在甲板上,苍白的手掌抵着甲板,她剧烈的咳出一口鲜血,浓稠的血液和着倾盆大雨顺着甲板的缝隙很快就流进了海里,扬起头,她摸着自己差点就要裂掉的脖子,倔强的唇角处还挂满了血丝,她凄厉一笑,眼眸里尽是悲凉一片。
    “拖下去!”慕晋霖冷冽的交代,嗓音毫无温度。
    站在旁边的士兵却不敢上前,纷纷面面相觑。
    凌厉的目光一个一个扫了过去,他沉声问,“怎么?你们没有听到我的话?”
    “督军,那是夫人!”举伞的副将战战兢兢的提醒。
    “这是军令,立即执行!”他愤怒大喝,原本挺立在女子周围的士兵立即上前,拽着她的两条胳膊朝甲板最边沿拖去。
    女子眼眸里忽然变得平静,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她无望的闭上了双眼。
    “扑通……”一声水响,溅起浪花无数,铺天盖地的黑暗从女子四周席卷而来,冰冷漆黑的海里,她的唇间缓缓浮出一丝笑纹……
    “开船!”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喝,甲板上很快就有浑厚的嗓音响起,“开船——”
    苏启航轻轻推开门,看到的是慕晋霖正坐在椅子上,他面朝着窗户,整个人都深陷在黑暗中,背影寥落而孤寂。
    “仲祺,为何非要如此,若是这川岛樱子死了,我们的军火怕是找不到下落了!”
    “我知道,军火迟早有一天,会水落石出,我在等!”
    慕晋霖神色淡然的说,苏启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将他的烟递上。
    “启航,这三个月辛苦你了,若不是你亲自前往日本,替我查出真相,恐怕,恐怕我至今还得不到事情的真相!”
    慕晋霖回头,低声道谢,表情却是黯然。
    这其实,并不是他欣喜的结果,反而,让他痛上加痛。
    苏启航笑,伸手抵了抵鼻梁上的眼睛,安慰他,“不客气,我们是同志嘛!能替你查出祸害国民的特工,是我的荣幸,若不是经你提醒,我还不知道那个长相美艳的女人会这么可怕!”
    慕晋霖点头,用力握住他的手,什么也没有说,唯有那颗饱受沧桑的心,越来越沉,是沉甸甸的痛。
    “只是,我有一些事情不了解,为何你让我去日本的事情,不愿意让陈孝之他们知道!”
    听到他的疑问,慕晋霖哑声笑了起来,“万一调查出来的真相就是川岛樱子和云影是同一个人,我想,这该多么可怕,还是不要吓他们吧!”
    他语气轻松,可苏启航还是听出了他最初的紧张与最后的如释重负。
    “嗯,我理解,那明日,你当真就要启程前去川州了?”
    “对,那边已经不能再拖延了,如今整个川州形势复杂,我必须尽快前去!”
    “我陪你一起!”
    “不用!启航,万一我这次前去,不幸身亡,请你一定替我找到云影,若是她真的被川岛樱子杀害,记得找到她的尸首,与我共葬!”
    昏暗的船舱内,这个曾经笑傲战场的男人此时声音逐渐哽咽,他双肩颤抖着,那是他最不愿意去想的一件事,如今,重新提出来,却是如此悲呛,唯一的愿景,若真的到了这一天,无法报国,那就回报她的爱吧!
    就让他以后,生生世世长眠在黑暗的地底下,那里没有战乱,没有黑暗,有的是平静的相守,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守护着她到真正的海枯石烂,灰飞烟灭。
    苏启航承受不住这么重大的托付,他急切的打断慕晋霖的话,第一次并不客气的训斥他,“不,慕晋霖,我不会答应你,我知道云影不会死,我也知道你不会失败,你放心前去,我和我们报馆所有的人等你回来,等你成为民族英雄的那一天,我用我们的笔,为你写出最耀眼的文章!!!”
    慕晋霖笑,鼻尖挂着清澈的水珠。
    这一夜,像是等不到天亮,他独自一人站在邮轮的甲板上,身后是歌舞升平,前方却是浓重的黑。
    川州的方向,有隐隐的火光跳动,就像是,就像是,那一日,初见她的那片星空,哪怕乌云密布,却依然有星光闪烁。
    1923年11月25日,位于西南重城的川州复辟,清王朝旧臣九王爷爱新觉罗贺武翔以川州城为新朝领地,依旧旗号为清朝,川州下各镇各县相互拥戴,纷纷改革,维持清朝旧习,为此,尴尬的中国在经历了八国联军攻陷的痛楚后,终于在川州又建立了新的清王朝!
    一声尖锐的大喝划破时空,带着浓烈的封建色彩几乎快刺穿人的耳膜。
    “皇上——”
    正在御花园批阅奏章的新皇抬起头,看着眼前神色慌张昔日侍从五爷,他气定神闲的问,“小五子,何事慌张?”
    “皇上,不好了,外面来报,慕晋霖的军队已经来到川州外百里之地了!”
    “当真?”新皇拍案而起,神色有些担忧!
    “是,是真的,千真万确!”“快,快叫沈国辅前来,我要与他商量!”
    沈家老宅,沈老爷听到宫中人来报,他很快就闪身进了内庭。
    “二弟,皇上急召你入宫,这是他给你的密旨!”
    沈老爷推开,房间的门,看到一抹黑影立于窗边,他急切的将手里的信笺递了过去。
    男人皱了皱眉,接过来一看,很快,他唇角就勾起残忍的微笑,“大哥,为婉如报仇的机会来了,慕晋霖将前来川州!这是我们报仇的最佳时机!”
    “真的,好,这真是太好了,二弟,没想到你真的等来了这个报仇的机会,也不枉你在川州隐姓埋名蛰伏多年!”沈老爷唇角抽动着,对他来说,这是成就大事最佳时期。
    男人点头,信笺他手中逐渐变形,他冷笑出声,“我之所以在暗中扶持九王爷上位,我就知道复辟没有那么顺利,如今慕晋霖前来,定是前来镇,压他的,这两方交战,便是我坐收渔利的最佳时机,我不仅要让慕晋霖死,我还要踩在九王爷的尸体打天下,大哥,你在家等我好消息!”
    “是,二弟,我相信你,我相信我们沈家的子嗣有一天也会登上王位!只是,你会有部署吗?这慕晋霖,可不那么好对付!”
    “放心,大哥,为了等这一天,三年前我就想好了对策,就算今日面对的不是慕晋霖,是别人,我的计划也将是天衣无缝!任何人前来镇,压,必死无疑!”
    上部大结局
    “放心,大哥,为了等这一天,三年前我就想好了对策,就算今日面对的不是慕晋霖,是别人,我的计划也将是天衣无缝!任何人前来镇,压,必死无疑!”
    夜越来越暗,慕晋霖看着前方的路,眉头紧锁。
    突然,正在他思索之时,有一抹黑影悄然靠近。
    他猛地抬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惊讶出声,“是你?”
    陈孝之站在他面前,温文尔雅的笑,“仲祺,你每一次出征,我都没有离开过你,所以,我安排好岛上的事情,我就来了!茆”
    “孝之,你违背我的军令!!”慕晋霖低声呵斥。
    “仅此一次,见谅!”陈孝之倔强的说。
    过了许久,慕晋霖才冲他露出一丝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蚊。
    五天后,慕晋霖的军队已经到达川州的城外,没想到,城中空荡,所有商铺都已经关门,慕晋霖疑惑,却得来重磅消息,原来城中新皇已经潜逃。
    有些诡异,慕晋霖派先锋部队进城,搜了整整十天,最后还是一如所获。
    他难免有些焦躁,这次前来剿灭复辟派,他不想惊动当地的百姓,可是,这重要头目以潜逃,确实让人觉得诡异,他可不敢想象成,是未战先投降。
    但是先锋部队的将领却抓到了还在临时搭建的皇宫中的太监总管五爷,一番刑讯逼供后,五爷终于交代了新皇的去处,原来是逃亡了川南的方向。
    慕晋霖眺望着川南的方向,眉头紧锁。
    陈孝之展开地图,目光从地图上缓缓游移,“仲祺,你看,川南这边均是高山峡谷居多,新皇逃往此处,如此险恶的环境将是他们最好的保护屏障,但是若要带大部队前去,只怕会不合适。”
    陈孝之的话正是慕晋霖心中所忧,他收回目光,粗粝的手指指着地图标注的一块,“这里,均是峡谷,我听前去川南的采药人说,川南峡谷常年雾气深厚,万状悬崖比比皆是!”
    “是啊,那该如何是好?”
    慕晋霖抽了一口烟,眸光微冷,“川州市政厅的警察要么收归于新皇,要么贬为平民,加起来的兵力最多不超过二十万,我想,我亲自带山鹰(慕暗中训练的最精锐部队)及十万兵力前往川南,至于随我前来的大军,调任一团兵力截守川州城门,诱敌深入,其他军团将秘密严防死守整个川州城,随时准备伏击!”
    手中香烟暗熄,慕晋霖神色越发的变得凛然,陈孝之认同他的部署,但不知为何,面对慕晋霖所说的川南峡谷,他总有些隐隐担忧。
    “仲祺,我想,川南这一趟,我随你前去吧!”
    到如此地步,慕晋霖也没有再作阻止,他知道陈孝之一旦做决定,定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川州部署兵力花尽两天时间,第三天,慕晋霖便带了秘密训练的最精锐部队出发,有陌生药农带路,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川南方向。
    果然,才走到山脚下,就看见前方的高山只露出若隐若现的一抹翠绿,高山的棱角都隐于浓雾中。
    慕晋霖眉头紧锁,抽出腰间配枪紧握在手。
    部队前进,川南峡谷众多,越往山谷深处走去,道路越发的狭窄,甚至,越上山,峡谷下面的悬崖越深。
    突然,远方传来阵阵沉闷的枪声,此时的慕晋霖带山鹰走峡谷,大军沿着山脚下的平路缓缓前行,但远方的烽火突然升起,站在山谷中央的慕晋霖看到,眼眸陡然一沉。
    “不好了,我们在川州的部队一定遭到伏击!”陈孝之大惊,慕晋霖脸色更是大变。
    不仅有枪声,还有大炮的轰鸣声,隐约的火光如血,刷亮川州的整个天空。
    “果然是调虎离山计!”慕晋霖吐出一句艰涩的话,他猛地扣动扳,很快,峡谷内响起急促的枪声,正在山下的部队收到慕晋霖发出的讯号,正欲转身回川州救援,没想到,山上茂密的树枝后突然翻涌出巨石,滚滚而下。
    “杀……”一声尖叫,紧接着峡谷四周露出黑压压的人群。
    一切都只是一瞬间,山下就响起一阵一阵的哀嚎声,慕晋霖亲眼看见自己的众多手下死于巨石下,而更为疯狂的是,山上居然有火炮,炮口直对着山下挣扎的兵力,一番激射,血流成河。
    “督军,快走!”混乱中,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句。
    慕晋霖所站的位置,后路已经有兵力嘶吼而来,一路逃亡的,只能是前方越来越幽深的峡谷,而那里,幽深得就像是等待他们丧命的黑色漩涡。
    “我们不能前进,杀回去!听见没有!”慕晋霖大吼。
    “是!”
    大家又纷纷撤退,身后伏击他们的,都是一些蛮横的青壮年,这让慕晋霖蓦然就想起了他出来川州时的青帮。
    “是容珠!!”陈孝之眼尖,看到了冲在前面的女人,她强悍得完全不像是自己见到的那个妩媚女子。
    他整个人都呆了,慕晋霖看到她,冷言道,“知恩不图报,昨日你是她的恩人,今日你就是她的敌人。”
    慕晋霖话音一落,前方又传来震耳欲聋的叫喊声。
    前后夹击,他们无处可逃。
    “哈哈,慕晋霖,你投降吧,你的二十万大军在川州已经变成死尸了!”
    突然,浑厚的男声在山谷中回荡,慕晋霖猛地扫了一眼四周的山谷,到处都是峡谷,他不知道声音来自何处。
    “不要再做垂死挣扎了,你若投降,我们还能留你一命!”
    冷傲的女声传来,容珠手中举着枪带领众多凶神恶煞的男人已经来到了慕晋霖前面十丈开外的地方,堵住了他的去路。
    “容珠,你疯了,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