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个死寂到诡异的丛林里显得颇为突兀,那仿佛是“咔擦”“咔擦”的落叶被踩碎的声音由大到小,越来越近。
    这下,就连凌穆都暗自吓了一跳,但他很快缓过神来,压低声音急促地对身后的兵士下命令:
    “收缩队形!保持警戒!准备防御!”
    那些兵士纷纷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紧张地四处观望着。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终,停在了众人面前的灌木丛后。
    一片死寂中,几个兵士按耐不住吞咽口水的声音显的颇为响亮。
    夜枭凄凉的鸣叫不知何时也停止了,乌云飘过,遮掩住冷寂的星光和残月。
    毫无预兆的,一片张牙舞爪的手掌似的阴影突然从灌木丛中探出,无声而迅疾,阴冷而鬼魅。
    随着那些阴影缓缓探上了兵士的身躯,兵士们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开始狂乱地喊叫出声,他们开始拿出剑砍刺着那些阴影,但是却永远无法碰到那些本无形体的黑色手掌,只能伤害到自己和身边之人的身躯。
    惨叫和哀嚎此起彼伏,在黑沉浓郁的夜色里显得尤为凄厉和可怕。
    凌穆心里充满了震惊,即使他从不相信这种无形无踪的鬼怪,但眼前的事实却由不得他不相信了,他紧皱着英挺的眉,面色冷肃,大声吼道:
    “冷静!向后撤!”
    然后他扭过头,语调急促地对身后面色惨白的文士说道:
    “火把呢?试试用火!”
    但此时,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处了人们已经被恐惧完全支配。
    阴影张狂地蔓延,肆无忌惮地吞噬蚕食着将士们的身躯。
    突然,一团仿佛正在燃烧的火焰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几个跃步就来到了那群将士的面前,挡在了他们和那阴影之间。
    那阴影顿了顿,好像见到了天敌似的放慢了进攻的步调。
    那团火红燃烧的越发浓烈灼热了,只见它向前迈了一步,发出了一声无法形容的尖声呼啸。
    那之前还张牙舞爪肆意妄为的阴影顿时一抖,向后缩了缩,然后就逃也似的窜回了那丛灌木里。
    丛林里恢复了一片寂静。
    惊魂未定的将士们喘息连连,他们定睛一看,那团火红竟然是只红色的小狐狸。
    那小狐狸身长大约只有一掌大小,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有两个身子长,乌黑剔透的眼珠透亮,小巧玲珑的身子轻捷敏锐。
    只见它甩了甩大尾巴,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扭回头来直直地盯着众人。
    脸色依旧苍白的文士有点不可置信地咽了口唾沫,轻声说道:
    “它……它不会是在示意我们……跟上去吧?”
    那小狐狸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向前走了几步,扭回头来继续看着他们,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鄙视和催促。
    那文士整个人都石化了,真心觉得他需要缓缓,他木着脸缓缓扭过头去,想要征询凌穆的意见。
    凌穆心中虽然依旧惊涛骇浪,但依旧点了点头,带着这队兵士跟了上去。
    毕竟,这座山古怪太多,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死路一条,那小狐狸既然能够十分轻易地干掉那个阴影,那么,想必杀掉他们也不会太困难,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拼一下跟着它好了。
    多年的疆场拼杀和绝处寻生,让凌穆即使在最可怕的环境中也能最冷静的思考,并做出利益最大化大的决策,所以他才会被称之为——战神。
    ……
    夜风呼啸,冷月无声。
    那只小狐狸轻盈敏捷地一跃一跃向前跑去,时不时还扭回头来察看身后的人是否跟上了。
    凌穆带领着那支小队紧紧地在它后面,生怕跟丢了。
    突然,那小狐狸加快了速度,一蹦一跳地窜到一边的丛林中去了。
    凌穆等人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赶上,但等他们拨开树林艰难地跟上时,那小狐狸已经不见踪影了。
    兵士们脸上都笼罩着一层绝望灰败的色彩,就连凌穆都抑制不住地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透过夜色传来,好像泠泠的泉水,相击的佩环:
    “想必阁下定是凌穆凌将军了,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凌穆等人闻声,猛的回头,却不由得呼吸一滞。
    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道人,怀中正是那只火红的小狐狸,而那只小狐狸正在打着哈欠,露出尖尖的小牙。
    那道人体型修长偏瘦,腰间佩一把三尺七寸桃木剑,一袭洗的发白的青色直裾道袍挂在身上,被风一吹就呼呼啦啦地飘开,时隐时现地露出道袍的雪白内衬,让人恍惚想到春风下卷起的迤逦梨花纷飞。
    可能因为是夜起,他的头发并未绾起,只是松松的披泄在肩上,越发显得发色如墨,疏朗清雅。
    天上云雾被夜风吹散开,残月和星光倾泻下来,照亮了那道人的面容。
    他面色略苍白,但这份苍白却并没有损害他的风采,反而显得他越发神秘莫测。
    而最引人注目的却并不是他俊雅的面容,反而是他的眼睛。
    墨色瞳孔比常人还要漆黑三分,好像照不进去一丝光亮,诡异到动人的优雅。
    “贫道虚清。”
    ——竟然真的是他!
    凌穆有点恍惚。
    他身旁的文士早已恢复了之前的翩翩风度,微笑着开了口:
    “原来是虚清真人,果然名不虚传,我等乃是奉太后之命,前来请道长出山的。”
    那道人轻轻摇了摇头,轻轻一笑,磁性的声音仿佛把空气都震荡了起来:
    “贫道早已是方外之人,何必拿俗事搅扰清修?阁下还是回吧。”
    那文士也并不慌张,只是压低声音说道:
    “太后让小人穿句话给道长
    ——妖*国。”
    听了这话,那道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笑了:
    “既是如此,那贫道也不敢不从。”
    文士大喜:“那……道长可是允了?”
    “正是。”那道人温润一笑,衣袂飘飘,恍若谪仙。
    “不过,这里夜间危险,山魅颇多,还请在舍下安歇一晚,明日再启程也未尝不可。”
    那文士皱了皱眉,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凌穆伸手一把拦住了他,笑笑:“那就叨扰道长了。”
    “将军客气了。”道人微微笑了起来,飒飒夜风里,黑色眼眸中无星无月。
    第四个世界2
    第四个世界2
    齐越国京都
    晴空高朗,秋风微醺。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人声鼎沸。
    高高的阁楼上翠华摇曳。随风飘扬的酒幡烈烈飘摇。舸舰迷津,胜友如云,铺铺荡荡遥遥远远展开一派盛世的繁忙景象。
    在一处寂静的巷子里,朱红色的高大庭廊巍然直立,低调却巍峨,高大厚重的威严墙壁外,是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门外的行人站在路上,能够隐隐约约望见府邸墙壁内的雕饰华丽的桂殿兰宫,飞阁流丹。
    庭柱上方挂着乌木牌匾,龙飞凤舞,筋骨遒劲的几个乌墨大字高高悬挂——将军府。
    这时,这高大府邸门口正候着十几个心焦的管家仆从,正伸长了脖子向远处望去。
    “哒哒”的马蹄声忽然从远处响起,一人一骑踏着滚滚红尘飞驰而来,转眼就来到了府邸前。
    那骑在马上的人一身玄甲,身姿英武,潇潇洒洒一翻身就行云流水的落了地。
    早已候在门口的仆从恭敬地上前,从那人手中接过缰绳,一旁立着的管家连忙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说道:
    “将军,休息的处所已经备好了,您这一路想必没有怎么休息好吧?”
    那来人正是凌穆,只见他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边迈着大步向府内走去,一边用低沉的声音简洁地吩咐道:
    “好,备水。”
    朱红肃穆的大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合上。
    ………………
    凌穆放松地倚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蒸腾弥漫的水汽模糊了他俊逸深刻的五官,只是隐隐露出一双紧蹙着的锋锐剑眉。
    他刚刚完成了他姑姑——当朝太后的秘密任务,将虚清真人护送到了宫门外一处隐密宅邸,等待太后召见。
    其实,一个多月的高强度急行军在他多年的军旅生涯中并不算些什么,但这次行程却让他异常困惑和烦恼,因为那个虚清真人。
    那个,一直被称之为妖道的——虚清。
    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白色雾气中,那双乌黑剑眉皱的更紧了些。
    作为世家门阀——云阳凌家的一大依仗,齐越国被称之为战神的玄甲将军,对于虚清,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如今齐越国不过历经两代帝王,而在先帝征战四方打天下时,那虚清真人就已经追随先帝左右了,据说,他妖术通天,运兵如神
    。据说,他容颜不老,喜食童子。据说,他变化多端,阴险毒辣。
    在民间,他的传说不多,几乎可以说是默默无闻的,但在高门贵族世家子弟中,虚清这个名字,可止小儿夜啼。
    ——但是,如今看来,传言,似乎有也并不是那么可信。
    在凄冷月色下的那双漆黑莫名的眸子,和那穿着道袍,恍若遗世独立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了凌穆的脑海里,让他不由一惊。
    突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只听到门外传来仆人小心翼翼的声音:“将军,表小姐来了,说……说要马上见您。”
    凌穆忍不住用手扶了扶眉心,偏着头提高声音说道:“知道了,告诉她,我马上出去。”
    ……
    正堂上
    一个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娇俏少女正坐在侧边的太师椅上,她时不时偏过精致漂亮的脸焦急地看向正堂外,显得颇为烦躁。
    凌穆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刚刚出浴,湿润的黑发披散在宽厚的肩膀上,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