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章
……
“为卿还想要‘名副其实’吗?”说着,席见臻满脸荡漾地凑上去,对准了衷为卿的脸蛋就要亲下去,衷为卿不动声色地催发内力,顿时淡淡的药香味变得浓郁刺鼻,引得席见臻退后三步。
“陛下,为卿恳请您收回成命,为卿还想多清静一阵子。”衷为卿转身就要离开,想起林微之,“微之,为了避嫌您一人回去吧。”
席见臻捂着鼻子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怪味儿,见衷为卿走了,只剩他和林微之,立马换了一个人似的,正色道:“爱卿,天色已晚,朕送你回去吧。”
“微臣惶恐。”林微之俯下身,“陛下请留步,微臣自行离开便可。”
席见臻摸着下巴道:“林微之,朕不管你和为卿以前关系多亲密,但他现在是朕的人,不想害他就请避嫌。”
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就等着李陌尘衷为卿出点纰漏,将他们打入地狱。衷为卿行事一向谨慎,今日却是他大意了。
“微臣……明白。”林微之又撕开一罐坛子,大口大口地饮着,入口的辛辣却化解不了他心头的苦涩,只觉得烦躁气闷,想把眼前的皇帝一拳砸扁。
林微之入了翰林院当编修。衷为卿已将席见臻的笔迹模仿得炉火纯青,已分辨不出区别。席见臻的笔迹飞扬跋扈,率性而为,而衷为卿自己的,一板一眼,中规中矩,每个字都渗透有力,霸气张扬。因此,他开始在奏折大刀阔斧地提议,批判,讨论,就连圣旨都敢写,拟好了让席见臻盖章,只要内容不过分,席见臻闭着眼睛就批准了。
“咦,为卿啊,章州修坝的那个提案朕上次就见过。”
坐在御案前的衷为卿瞥向正修指甲的皇帝:“章州太守说工程浩大,国库需再拨百万两纹银才可竣工。”
“百万两啊,说得倒轻巧,上次拨过三百万呢,他当我家开钱庄的?”
衷为卿叹道:“章州是经济要塞,大坝年年修,否则一旦闹洪,后果不堪设想。”
“还不是风风雨雨过了这么多年……”
衷为卿冷眼横过去,不务正业的皇帝识相闭嘴,正色道:“可朕仍觉得事出蹊跷,为卿,派人私下去调查。”
“陛下可有适合的人选?”
“你家的林微之。”
“谁家的?”衷为卿板着脸,“派工部侍郎梁思焕去,微之当跟班。”
“就按为卿说的办。”将指甲修得美美的后,席见臻臭美地在他面前炫耀,“为卿,好看吗?”
一片片圆润整齐而又晶莹剔透呈粉色的指甲镶在青葱纤手上,衷为卿点头道:“好看。”
“为卿的手给朕看看。”
衷为卿淡然地伸出手。
“把手套脱了!”
“……不许摸。”
“君无戏言!”
将洁白的手套慢慢摘下,露出苍白的手,修长干练,骨瘦如柴。
席见臻望着连指甲都近乎白色的手:“为卿,你好瘦。”他终日裹着大氅,常人穿来都会显得臃肿,而他却能穿出别有滋味的清瘦弱质来,想是他原本就是极消瘦的人。
将手套重新套上,席见臻看了看,走向柜子,取出一条银色手链。这手链很特别,有五根坠子,坠子上是五个银环。
“为卿,伸手。”
衷为卿不太会打扮,一向朴素惯了,寒酸惯了,突然的“华丽”装束让他无所适从,一时怔愣。
席见臻抓住他的手,将手链戴在他的手腕上,五个银环一一套上五指,竟扣得刚刚好。
“看,这不有型了很多!”席见臻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金属的质感泛着冰冷的光,似极了衷为卿的眼神。“它叫‘五环扣’,是我们席家的独门暗器!不过朕嫌不够帅,就不用了。”
“暗器?”
“是啊,呶,这银环可以开出机关来。”
“怎么开?”
“……为卿,你这么聪明,就自己领悟吧!”
以皇帝爱炫耀的性子,竟藏着“秘密”不说,怕是自己也不知道了。衷为卿望着银闪闪的五环扣,突然想到:“陛下,这是您送给臣的第一件礼物。”
席见臻送给李陌尘很多东西,每天各种珍玩不停地送来,只为讨美人欢心。可却从没送他任何一样东西,哪怕暖炉这样小小的物品。
“哎呀?是吗?”席见臻夸张叫道,“为卿,是朕疏忽你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朕给得起!”
衷为卿看着他:“臣想要什么都可以?”
“嗯。”
“权势呢?”
“……为卿,母后说得对,你真的很诚实!”席见臻揽过他,“你我不分彼此,谈什么权啊势啊,只要你开口,朕满足你就是!”
“那好。”离开他一点,“臣要求不多,请陛下离臣远一点。”
席见臻大受打击:“朕都不介意你十天不洗澡呢,你居然还嫌弃朕!”
提起此事,衷为卿方才意识道:“陛下,臣不爱洗澡,也不爱干净……”
“喔,那有什么。我们是哥们嘛!”席见臻冲他笑道,“你该不会真以为朕对男色有兴趣?”
“不。”即使很疼爱李陌尘,却从未碰过他。席见臻好色,却懂得把握尺寸。席见臻对他兴趣浓厚,只是出于对他的需要。
“那不就得了,朕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也不必太防着朕。”席见臻松开他,“为卿,当朕的臣子比当朕的后宫幸福喔!”
第十一章,第十二章
第十一章
手心相连,那五个银色的环似乎将衷为卿的心扣住,心底漾起奇异的感觉,说不上具体的感受,只是想起那个雪衣少年时,会不由自主地笑。
“为卿,你笑什么。”林微之怪异地看着他。
“没什么。”
林微之看着他的五环扣,道:“以前没见你带过。”
衷为卿的手指摩挲着五环扣,银环上无一丝纹路,光滑如明镜。
“是席家的独门暗器。”嘴角勾起,“陛下送我的。”
林微之眼神闪动,垂眸道:“章州大坝的修建记录都在这呢?”手中一本厚厚的账本,是百年内章州大坝的整修资料,从人力到物力,当年的官员,参与的工头都记载得一清二楚。尤其那真金白银,详细到了铜币。
衷为卿又给他一本帐薄:“这是现任太守李广的账本,他上任后章州的税收记录也有,你自个看吧。”
“李广是李太师的侄儿。”林微之皱眉道。
“所以不可轻举妄动,能找到确凿的证据最好。”
“为卿你确定他贪污呢?”
“你说呢?”衷为卿自负地笑,“工部侍郎梁思焕是我爹的门生,性子跟我爹一样,跟着他你大可放心。”
“嗯。”林微之收起帐薄,柔情看向他,“为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衷为卿淡淡道,他比谁都珍惜自己。
“主子!主子!大事不好啦!!!”小德子撒丫子跑得飞快,“李美人他、他跟周贵妃杠上呢!”
衷为卿合起书,难得有时间翻一翻医学集,李陌尘那小子吃饱了撑着?记不清李小子跟他多少天没说话,他甚至不曾正眼看过自己,二人关系僵硬是毓华斋内部都知道的事,只有外人才会以为他们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衷为卿冷道。
小德子哭丧着脸:“主子,李美人说了一句气话,把后宫的娘娘们都得罪光呢,您还是去救救他吧!”
“他说什么呢?”
“他说……‘你们这些女人都没我漂亮!陛下不喜欢我喜欢谁!’”小德子连李陌尘的口气都模仿,惟妙惟肖,演出了李陌尘嚣张的气焰。
这是句实话。可后宫内,说实话的人是要倒霉的。
李陌尘得席见臻青睐,背后被人闲话,说以色侍人实乃常事,可将他话挑得这么明,狠狠给了一群深宫怨妇一个耳光,怎么不让人记恨。
衷为卿还是起身,用一条白色的发带绑紧柔顺的长发后才出门。
御花园内正剑拔弩张,李陌尘踩在石头上,居高临下与一干女子对瞪。他是李太师的幺子,他还是当今圣上最宠的美人,所以气焰嚣张,目中无人。而与他对峙的人马,为首的周贵妃是周丞相的千金,背景势力与他不相上下,又是后宫中品级最高的妃子,气焰一点不输他。尤其是,她人心所向,李陌尘就略显下风。
“为卿给贵妃娘娘请安。”向一个二八之龄的女娃低首,衷为卿不由怨念地看了一眼李陌尘,平日里,他千般万般避开这些女人,反正出风头的是李陌尘,争风吃醋的事儿轮不到他头上。今天为了李陌尘,是给足面子呢。
“衷长使啊,你来得正好,你倒说说看,我哪里不如他好看呢?嗯?”周贵妃笑靥如花,珠圆玉润的一张小脸格外可爱,有着一张可爱脸庞的她却是后宫中地位最崇高的女子,也是伴随君王最久的女子——在席见臻八岁那年,她就入宫为妃,以六岁的稚龄陪伴君王身侧。简而言之,她和皇帝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不是某些一朝得宠的人能够比得上的。
这些后宫女子都明白,谁也不敢跟她攀比。李陌尘则是不想,但少年人难免轻狂幼稚,当他被周贵妃指着鼻子说:“你就是那个迷惑了见臻的狐狸精?!”
她喊皇帝为见臻,是多少人都没有的殊荣。
李陌尘听到她的话一下子炸了:“谁是狐狸精?臭婆娘!”
这下,周贵妃也炸了:“你居然敢喊我婆娘,娘娘腔!”
说到底,就是两个少年人之间一场幼稚的争吵。
衷为卿道:“娘娘乃天人之姿,岂是吾等凡夫俗子能攀比的。陌尘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娘娘海涵。”
李陌尘见衷为卿居然维护周贵妃,气得跳脚:“衷为卿,你走开,没出息的混帐!”
衷为卿冷冷看他一眼:“陌尘,好男不跟女斗,莫不是服侍了陛下后,连本都给忘呢?”
“噗哧……”四周传来女子们低头窃笑的声音,而李陌尘则是气得脸都绿了,衷为卿这翻讽刺的话语正中他的痛脚,明明白白地在嘲笑他一个男人居然在跟一群女子斗气,窝囊至极!
李陌尘怨恨地瞪了衷为卿一眼,在众人的低笑中跑掉。
那小子,走前眼眶红红的,莫不是真的哭了吧?
衷为卿低眉沉思,果真是孩子啊。
等李陌尘走后,衷为卿才突然意识到……他现在身在一群女人堆中。女人都涂脂抹粉,一股子浓重的胭脂味,这香味特别能勾引四圣兽,让它们不听主人命令擅自爬出——谁叫它们都是公的呢!
第十二章
当四圣兽爬出来时,女人们吓得花容失色,衷为卿淡声道:“娘娘们受惊了,为卿先行告退。”抓着四圣兽们滚出雌性生物的世界。
“……你等等!衷长使!!你为什么会有那些东西!”周贵妃追在后面质问,“你居然把它们带在身上,要是惊扰了圣上怎么办!”
衷为卿使出轻功,将她甩脱。这下可麻烦了,四圣兽一旦曝光,将很难再与他形影不离。
带着毒物接近皇帝——就算你一片赤胆忠心,他人眼里也是居心不良。
果不其然,周贵妃下午就去告御状,将四圣兽的事捅给皇帝。
“爱妃啊,你看清了那些是什么东西吗?”席见臻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在青梅竹马面前,他从不在意形象——小时候流鼻涕的样子都被她见过,还会在意其他的吗?
周贵妃点头:“臣妾看见了,蛇,蝎子,蜥蜴,蜘蛛!见臻,我一想到这些东西从衷长使的身上爬出来,臣妾的心就好怕好怕!”
席见臻幻想了一下——也好怕好怕!衷为卿就是这点不好,不爱洗澡就算了,还养宠物!
“那爱妃能说说它们详细的样子么?”
周贵妃柳眉微颦,这可没看清,那四个东西一出来立马被衷为卿抓住了,她能看清是什么就已不易,何况具体的模样呢?”
“或许,是爱妃眼花呢。”席见臻笑眯眯道。
知他者如周贵妃,心知皇帝有意包庇,不禁噘嘴:“见臻在维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