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己坏了事,但又能有什么办法?
    接下来发生的事越来越离谱,晏璨开始管她的装束。倘若她今天穿件稍低胸的衣服,他便直盯着她看,直看得她无地自容后丢下一句:“你就只能凭这个本事?”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羞愤之下只能回去换衣服。
    原本鲜明大胆的穿衣风格变成保守而俗气,业务部最亮眼的风景线没有了,私下的抱怨渐渐多了起来。她的工作进程开始拖滞,甚至裹足不前。业绩下滑,绩效不佳,这些都不是没有原因的,有外敌,也有内鬼。
    只等着她败势一露,便借机取而代之。
    她起初还乐观地想着熬过这一阵,情况或许有好转。可连着两个月只拿保底工资,绩效被克扣得渣也不剩的时候,她便开始忧心忡忡。等收到房贷的欠缴通知时,她惊慌失措了。她突然开始害怕自己在这个城市里所有的努力,会在一夕之间化为泡影。
    她想重振旗鼓,她想收回失地。她开始一系列地动作,即不能得罪晏璨又要搞好工作。她惮精虑竭,左支右绌,终于在项目分析会上扳回一次。紧接着她又透过私交故旧的关系,费了很大劲才拿到一个参加大客户私宴小酒会的邀请。可是在精心打扮一番正要出门之际,又被晏璨拦了下来。
    “哟,都这么晚了,小兔子要去哪里?”他笑得轻松,可语气却很阴森。
    她捺着性子恳求他,“主君,您今天放我一马吧,这个酒会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拦腰抱起,一阵天旋地转后人就给扔到沙发上。
    他像只猎鹰般俯冲地来,细长的眼眸里流动着恶意,“除了这里露一块那里裸一片地勾引人外,你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她又气又急,也委屈十足,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不用身体的话,你在这里就混不下去吗?”他的目光税利而冰冷,像把锋利的刀剥凌着她,“还是你本来就喜欢这样。”
    他的话极大地羞辱了她,也让她之前蓄足的愤怒像被引爆的火山一般喷涌而出。她一直都很努力认真地生活,虽然会用惑术耍点小手段。但是在现今这个世道,拉业务的哪个不虚与委蛇口甜舌滑,她守得住自己的底限,对得起自己便是了,他又凭什么指手划脚?他没有她的经历,他怎么会知道她一路走来的艰辛,怎么能体味到其中滋味?
    她扬起手,狠狠地朝他那张漂亮而又嚣张的脸蛋抽去。啪地一巴掌,很响亮。她觉得舒心解气,又要抽第二次,可这次却在离他的脸颊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时被精准地攫住。他的力气很大,可以说是毫不留情的钳制,她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眼前男人的脸突然模糊起来,渐渐地拉远了,而自己叫骂的声音也慢慢变小甚至消失不见。眼前变得白茫一片,她大脑里亦一片空白,人仿佛在半空中飘浮着,没有着力点。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哇地叫了一声彻底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一睁前就看到晏璨红着半边脸看她,他一只手攫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脸。
    “我帮你盖个被子而已,”他怒道,“你这不识好歹的兔子居然还打上瘾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
    推迟一天,所以足量上了一章。
    凌晨两点存稿,眼睛睁不开了,有虫请包涵。
    这是蓉蓉的梦,也是她的回忆。前因后果,都有交代了。
    门禁九点,超过时间你看着办!
    无耻的主君,贱格的狐狸!
    56阿璨和蓉蓉(下)
    晏璨看着呆愣的白蓉蓉,突然就觉得有些烦躁。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似晏玳那种如水墨画般古雅的容貌,晏璨的轮廓深邃,目光冷淡而锐利。如果要用现代人的审美来看的话,他的五官是偏欧化的,硬朗的线条让他的长相愈发具有侵略性。
    因为性格的关系他的脸上在多数时候都保持着一种刁钻而挑剔的神色,连带着眼神都充满了挑衅。这么个人,无论撂在哪儿都能被人一眼瞅出来。而且揪出来后一场恶斗是免不了的,哪怕人家不招他呢,也架不住他去招惹别人。
    总之这就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主儿。
    哪怕心理构筑再强大,给这么个人盯着瞧了一个多小时总是会不自在的。
    白蓉蓉不是个胆大的人,事实上她的胆子就和她的本身属性一样,小得可怜,平常风吹个门啪啪响她都能悚上半天毛。眼下,晏璨这么全方位无死角地把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的胆子早就缩成花生米大小,连胃都开始抽搐了。
    她往沙发边上缩了缩,晏璨拖着椅子也往前挪了一些。她再往边上缩缩,他再拖着椅子追过去,终于,她抵到墙角,很是窘迫地曲起腿,膝盖抵着下巴,防卫而又带着乞求的意味。
    晏璨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她的抗拒丝毫不起作用,只能由他把自己的手拉过去,把自己攥得紧紧的拳头掰开。掌心里留着几个月牙小印,是指甲抓抠留下来的。
    她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直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看不出来手小小的,打人还挺有力气。”扣捏的力气突然变大,她猝不及防下被他扯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头发披散着,衣服也皱得不成样子,反正就是一副狼狈相。她的心里充斥着委屈和懊恼,恨自己的软弱和无用。她很想和先前那样爆发,最好是能打得他满头包。但是气势这种东西,就和漏风的气球一样,开始还魄力十足,可越到后面越是无力。
    而且,现在的晏璨比之前看起来更可怕,虽然表情平静眼里没什么感情,可就是这样才让人胆寒。她哪怕燃起一小簇愤怒的火焰,都可以被他一个冰冷的目光给浇熄。
    于是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晏璨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后,又低头看她的手掌。那漫不经心的表情配上他说的话,差点没把小兔子吓得喷胆汁。
    丫说:爪子还是肉一点好吃。
    白蓉蓉尖叫一声,双腿踢蹬起来打得后退,话也说得颠三倒四:“主君……不吃啊……不能吃啊……”她可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嘴里的一道菜,这太可怕了!
    晏璨将她一扯,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能好好说话吗?”他唇离她的极近,她能清楚地嗅到他身上那初雪般的清冷气味。连呼吸都冷冰冰得,能一路冻到肺里去。
    “求求您,别吃我。”她没被控制的那只手攀着他的胳膊,却没有用力气。她放弃抵抗,只想求饶,“刚才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我错了。”
    晏璨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怒,他慢慢松开她,“哪里错了?”
    “我……我不该——”她咬着唇,挣扎了许久才说,“不该对您动手。”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气昏头,其实以前她遇见过的羞辱多了去了,也不是没听过难听的话,离谱的流言。她以为自己百忍成钢,却怎么也闹不明白为什么在刚才情绪会突然爆发出来。
    晏璨捏着她的下巴紧了紧。
    她知道自己说错了,想了想又说:“我不该对您大声说话。”
    晏璨冷笑一声,“你倒是自我觉悟得很快。”
    她垂下眼眸,不想看他的脸。她的声音里带着太多无奈和妥协,心里满是委屈和不忿,可却不敢有怨恨。
    恨一个人也是要有资本的。
    特别是在比自己强大的对手面前,如果不能好好掩饰的话,说不定是死路一条。
    她现在正是这种情形。
    “可是错了。”
    脖子上的力道加大了些,她顿时觉得呼吸不过来,“主君……”
    “明明不高兴,明明有脾气,明明恨死我了却还表现得这么宽容忍让,”他嗤笑着,“你这是做给我看吗?”
    心事被这么赤果果地说破,她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她沉默了许久,摇头。
    “白蓉蓉,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他说,“虽然你是半妖,可也该比人好些。表里不一也好,口蜜腹剑也罢,妖之道谓之诡。可是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在脑袋被踩到地上时还能腆着脸说‘您可以再吐口唾沫’。在人间混久了,把忍耐学得如此炉火纯青,能在此占有一席之地。你已经是个合格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执着着洗去半妖的身份?还是说,你只是想看看传说中天狐一族的本事,是不是真有说的那么神?”
    白蓉蓉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化着嘴角的一抹自嘲,“在你看来我真的像个人吗?是的,我很努力让自己像普通一样生活着,和他们一样上学念书,一样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毕业后也为找工作烦恼。如你所见,我这样的半妖天生没有额外助力。除了从阿姨那里学来的惑术外,我没有得到身为半妖的一点好处。相反的,我还得战战兢兢地活着,生怕有什么意外露出了马脚。你知道我我多少次梦见自己被人抓着耳朵提起来招摇过市,人人都往我身上扔烂菜叶。我不得不和人一样地思考、生活,学他们的一切,融入他们。我可以熟悉他们、融入他们。只要努力,这并不难。但是不管我怎么努力,血缘却是天生的。哪怕活得再像个人,我永远是半妖。”
    “我也不想畏畏缩缩地活着,可是生活就是这样。不管是在城市里,或是在山里,我们都得生存下去。不同的是我们的生存方式,也许我的生存手段让你不耻,但是这能在这里站稳脚根的本事。没人愿意去眼巴巴地讨好别人,可因为处于弱势,不得已这么做。”她抬头迎向他的目光,语气也笃定了起来,“我不屈服于命运,可得屈服于生活。因为不管怎么说,你总不能反抗柴米油盐吧。当然,你或许压根不必担心这个,所以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告诉我说,自尊比面包来得重要。我也愿意把自尊放在最高处,但有时候,不行。我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底限,不越雷池一步。你大可以把它看成一种软弱的反抗,但是我保证它绝对不消极。”
    晏璨的手完全地松了开来,此时交叠地置于膝上。他平静地看着她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述说着,意料之外的沉默。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做人。”白蓉蓉定定地看着他,“因为我做人很成功。”
    晏璨的嘴角扯了起来。
    “真的,我做得比普通人成功多了。”她的口气很认真,“我自己供房子,自己供车子,我有份好工作,能给我带来不菲的收入。我的能力很强,可以独挡一面。我一个人拉的单子,带来的利润足可以养活于公司半年。我可以比他们都出色,只要我努力。”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要求我除了你血缘里的妖性,直接当人。”晏璨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舍不得那丁点惑术?在拉单子套交情的时候没少用吧。”暗示意味十足的目光从她胸前滑下,“哦,不用惑术你也有别的办法。”
    “我生来就是半妖,不管这血缘代表着不洁还是污秽,我都无意改变。这是祖先们留给我的,再差劲也不能抛弃。”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耳朵,“至于惑术,我本来也就学了些皮毛,平常也用得少。再说了,客户也不是傻子,如果没有足够的硬件基础和后期连续支持,再怎么卖弄风情也无济于事。我……只是想完成我姥姥的愿望,我再不希望有残缺的孩子降生了。”
    晏璨眨了眨眼,“你想生孩子了。”
    她大窘,“不是的,只是这么希望而已。”
    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