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谢谢苏帅的美意,但是我季梅香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难而退,明知道得不到的,还是尽早放手,以免伤的更深。”
苏慕北看着离去的人影,自顾自说:“知难而退,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庭院里一个小丫头在喊:“雨过天晴了。”
苏慕北抬头,天空一片湛蓝,天边飘着一朵白云。
院里的两个小丫头依旧在细声说话,“那朵云好白呢。”
另一个说:“不是一朵,不信我们打赌,风一吹,就变成两朵了。隔了一会儿,云果然变成两朵,慢慢距离越来越远。“
屋外的小丫头困惑道:“明明是一朵,为什么会变成两朵?”
“本来就是两朵,只是因为高度不一样,从下面看去,就是一朵。”
“哎,如果注定要错过,为什么要给人错觉。”小丫头闷闷说道。
屋内,苏慕北正用指尖轻轻抚弄瓶中的月季,手一颤,花瓶摔到地上。啪的一声脆响,一大帮子人闻声赶来,苏慕北神情冷淡,指着刚刚在院里的两个小丫头,“把这两人给我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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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部分: 一次幸福的机会 1
谷衣一直做梦,梦见小的时候,三四岁,半夜被母亲叫醒,抱到厅堂里。堂上坐着个高大的男子,看见她,眸子里散发出欢喜的神色来。母亲站在一边,神情淡漠说道:“他是你爸爸。”
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全凭本能,走过去,轻声喊:“爸爸。”
那个人伸出手抱起她,眼睛里有泪光闪过。那天一晚上谷衣玩得痛快,那样高大威武的人,趴在地上给她当马骑,还笑嘻嘻,“衣衣,等你长大了,爸爸送你一匹真正的宝马。她欢喜得挥动胖乎乎的小手,直说到:“我要,我要。”
每次见父亲都是夜晚,她渐渐懂事,追问母亲:“妈妈,为什么不和爸爸住在一起?”
母亲倚着窗,静静看窗台上小小的盆花,并不说话。她心里慢慢惶恐,以为自己的话触怒母亲,怯怯绞着衣角,然而不知过了多久,母亲哀哀叹了一口气,说道:“衣衣,你想跟你父亲的话,下次他来,就和他去吧。”
小小的她欢呼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急问道:“妈妈,那你呢?你会和我们一起去的对不对?”
母亲摇了摇头,她立刻说道:“你不去,我也不去,衣衣一直陪你。”
那时候一直以为是父亲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所以母亲不愿和他在一起。到后来见到父亲时对他冷淡很多,母亲察觉,很是严厉教训她,她从未见过一向淡漠的母亲那样疾言厉色过。每次父亲在时,母亲必然会呆在房里不出来,走的时候,母亲也从不出来送。直到有一次,谷衣上了楼,才发现母亲原来一直站在窗前,眼睛看着父亲车子消失的方向,脸上有大滴的泪水掉落。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母亲哭,后来母亲发病得很厉害的时候,母亲都没有哭,母亲一直都是个坚强的人。
后来,她还是和父亲去了。天刚蒙蒙亮就出发,到了车站,她恍惚见有大批人跟在后面,心里害怕,偷偷告诉父亲,父亲哈哈笑出声。到了清遥,后面偷偷跟着的一大帮人全都换了衣服,整齐排在父亲后面,叫父亲大帅。绕是她小小年纪,都觉得威风凛凛。
父亲抱着她走进清遥帅府,她从小生活在谷园,轻易不出门,即使是学习,也是请的家庭教师。她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富贵繁华,放眼望去就是重一重的院落,所谓的庭院深深。一路上都是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夹杂在高大的树丛中,缤纷灿烂。每一重院子都极其精致,屋子的外观是传统的中国建筑琉璃瓦,檐角高高翘起,进了里面,一律的西式布置,很多东西谷衣从未见到过。
父亲牵着她的手,一一带她游了一圈,都没记住,只记得温室花房里满是一屋子的凌霄花,其实凌霄花并不生长在北方,南方的野外,夏至秋随处可见,攀缠在树上,远远望去,一树红艳,但是因为多,并不珍贵,很多人家都不会种在自己院子里,那时候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花这样大的力气来种一屋子不适地域的花,多年以后才无意中知道,原来母亲的小名,叫紫薇,而凌霄花的别名,就是紫薇。
母亲弥留的时候,无意识喊叫:“燕青,燕青。”然而父亲听不见,父亲站在庭院里,母亲至死都不让他进屋。
那晚的月色其实很好,满月,圆圆的月亮,一地清辉,有种说不出的冷冽。谷衣并没有觉得特别悲痛,只觉得对于母亲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母亲去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衣衣,你一定要幸福………啊!”
常常的尾音,突兀提得老高,有种低调的惊心动魄。谷衣后来常常想,母亲是不是早就预见了她的未来,时时生活在惊心动魄里,没有真正能安稳的时刻。
后来,她执意生活在谷园,父亲也没有强迫她,只是有些苍凉的笑,“衣衣,要照顾好自己。”后来父亲也没有再到谷园过,她一直想大概因为这里是父亲的伤心地,所以不再回来。
她的心里,对于父亲,一直是敬重而珍惜的,从来没有怨言过,她和母亲间的种种,她不明白,亦不过问,母亲教她:珍惜今昔。她一直牢牢记住。
所以后来,她跪在苏家祠堂里,冰冷的地面让两腿发寒,白耀耀的两只蜡烛,烛火飘忽不定,牌位上的每一个人,像是要化成厉鬼,生生要向她索命。她惊惧交加,内心的某种东西轰然倒塌,那是支撑她走下去的信念。
终于还是塌了。
她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逃,逃得远远的,再不用这样子担惊受怕,他脸上的温柔只会令她心痛加剧,像是烟花,随时会化为清冷的烟灰。
可是她又是那样懦弱,她从小跟在坚强的母亲身边,可是却半分也没有学到母亲的坚强,遇到事情,只会逃,会躲,躲了五年,最终还是回到一切事情的原点。
她只觉得精疲力尽,嘴里无意识叫:“妈妈,妈妈。”
小的时候生病,发烧的厉害,母亲整夜守在窗前,把毛巾拧干,放到她头上降温,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跟换,那时候虽然病重,身子软软的使不上劲,但是看见橙黄的灯光下,母亲平日总是淡漠的脸上,有隐隐的焦急和满满的疼爱,已觉得无比幸福。
她的左手被握住,一如当年母亲放她额上的湿毛巾,冰凉但是让人安心,可是她明明知道,那样的安心不会再有。但仍是贪恋,不肯醒来。哪怕只是一秒,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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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次幸福的机会 2
“谷衣,我知道你醒了。”
她慢慢睁开眼,太阳从一线窄窄的窗隙射进来,明亮得耀眼。苏慕北坐在床头,脸上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欢喜,依稀是十三岁那年,笑起来的时候,全身有着暖人的光。
她怔了一下,抽回左手,低头轻声说:“苏慕北,你待怎样?”
已经一退到底,所以反而生出了隐隐的无忌无畏。
他并没有在意她的话,反而上了床,搂住她,笑嘻嘻说:“谷衣,你要当妈妈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手无意识放到小腹上。孩子,她有孩子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临,本来的一团乱现在更加无法理清,一时间分不清心里是喜是悲。
“谷衣,昨日种种昨日死,从今天起,我会好好待你。”
说得真容易,仿佛那一切只是昨夜下的一场雨,雨停了,太阳出来,路上积水被晒干,一切的痕迹就完完全全消失了。
然而只要有一点的可能,她还是愿意去尝试的。所以,缓缓开口:“好,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
她直视他的眼睛,如同一泓清水,纯净不含任何杂质,他收回目光,说:“我会努力做到。”
她满足偎进他怀中,唇角上扬,脸上有了真正温婉的神色。他几乎不敢去看,眼睛闭起,他看到多年以前,雍容华贵的母亲,坐在老家的那株槐树下面,眼睛微微眯起,看他在院里玩耍,脸上有圣洁的光辉。槐花的香味清甜,风一吹,有细小的洁白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像是漫天的雪花。母亲穿一袭大红牡丹花图案的旗袍,一只手撑住下颚,袅袅娜娜,偶尔立起,语气是全然的慈爱:“慕儿,当心点,可别摔着了。”
后来他要出国,母亲整天提心吊胆,一遍遍交代家里的管事:“少爷的东西都打理好了没,多带一些,在国外不比家里,要受的苦多着呢。”那时候少年心性,只觉得万事自己都能对付,对母亲的絮絮叨叨很是不以为然。其实安排得也很谨慎,随行的有二十人,除了林子彦作为陪读外,其余的都是父亲一手挑出来的,文武双全的近卫。
走的那天母亲站在庭院里,泪光隐隐,强自欢笑,他坐在汽车里,回过头来看,母亲一直立在门口,手扶着门框,眼泪无声掉落,像一枝秋天里不胜廖秋的瘦菊,他心下也黯然。只是那点愁绪也被对新世界的向往冲淡,很快高兴起来。他从未想到,那个身影,居然是母亲生前留给他最后的影像。
血海深仇,怎能是一句昨日种种昨日死就可以泯灭的。明明知道做不到,还是答应,只为那一点贪心,那如花的笑颜,那如水的温柔。
他一直以为可以忘记的,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自己也曾经说过,西南那样多的女人,随便挑一个也比她强上百倍千倍,可是那些个人,都不是她。纵使有百千个好,都不能入他的眼。
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终于一切都在她决然的话语里知晓。他以为经历了少时的家变,五年前的决别,再没有什么会让他疼痛得无以复加了,可是,白花花的太阳底下,她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居然尝到了比以前更痛的滋味。他站在悬崖绝壁上,没有出路,唯一的结局只有粉身碎骨。
还好老天垂怜,终于给了他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
有了孩子,他和她的联系就没有办法生生割断,就有了希望。仿佛无边的黑暗里一簇小小的火苗,闪着幽微的光,飘摇不定,明明灭灭,弥足珍贵,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冰冷里,足以让人有生的希望。
他才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放手,他早就有隐隐约约的预感,所以从来不敢自己去查。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是如若他真的查到什么,就在也回不了头。
谷衣忽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魂了。”
苏慕北笑了笑,想起来什么,向门外说道:“进来吧。”
秋兰端了一个托盘走进来,后面有人跟着,拿了一张可折叠的小方桌。东西摆好后苏慕北挥手让两人退下。
东西不多,但很精致,都是专门的医生拟出来的食谱,看起来清淡平常,其实每一样都得花很大火候。谷衣坐到床沿,肚子倒是空空的,但没有什么胃口,不由嘟嘴皱眉。苏慕北耐心端了一碗奶香黄金粥,细心吹冷后一勺勺喂她,一边道:“要多吃点,你这样瘦,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养胖点。”
谷衣故意唱反调:“胖了就不好看了。”
“你呀,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对我来说都一样。”
谷衣到不曾想他会这样说,也不知是羞还是粥的热气熏人,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其实她一直都很瘦,一眼看去整个儿柔柔弱弱,但是怎么调理都不会胖,以前她还笑他:“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