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我们又没惹到他。”阿眉犹豫道,“而且我们入世后就安份守己,没有祸乱害人啊。”
“可是我和那杂毛兔子,我和她有过结啊!”宁冰儿懊恼极了,“没想到她倒是攀上了这么个高枝,找机会报复我来了。”
阿眉正想问她与那杂毛兔子有什么过结,可冷不丁眼前一黑后颈一凉,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昏死过去。宁冰儿正欲尖叫出声之际,喉间便是一凉,尖锐而冰冷的触感让她惊恐地瞠大双眼。
眼前的男人有一双近乎透明的银灰色眼眸,冰冷而杀意十足。她徒劳无功地挣扎着,手脚扑腾着打在墙上发出绝望的声响,而这些声响很快便被欢乐的圣诞颂音乐盖过。
“别再让我听到你叫她杂毛兔子,”晏璨的声音低沉而冷酷,“倘若你日后再敢出言不逊折辱她,我就剁下你的前掌后掌——让你当熊棍。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很犹豫,因为配角份量多了竟然不知道如何下手。
阿璨对蓉蓉的感情挺复杂的,这是有原因的。在某个方面来说,他们是同病相怜,我给出线索了,真的。
这章只上一个蓉蓉,我很喜欢她。
欺负人!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54阿璨和蓉蓉(上)
在香颂名居做保洁工作的康大妈觉得最近小区里的业主素质越来越低下了,她捧着自带的饭盒一边挥舞着筷子一边口沫横飞地和地库看自行车的区大爷说道:“我最讨厌周二了,逢周二就轮到我清理3号楼外围。您说3号楼是楼王,对吧,买它的都是有钱人,可有钱人怎么净干脏事儿啊?什么都往楼下扔,就一早上我可以在那外围拣半篓子的垃圾。你说要扔点果皮啊废纸啊也就算了,可现在的人呐,简直是……我这都不好意思说咧。”
区大爷就着小茶壶嘬了口酽酽的浓茶,用老年人独有的嘶哑嗓音说道:“这是个道德沦丧的年代哇,想当年毛爷爷在的时候那风气多好?就是撂三十年前,那摸一下姑娘的小手都得判流氓罪,哪成想现在会是这样。”
“可不是?”康大妈鼓着眼睛,“前阵子离职的物管小妹还悄悄和我说千万别惹3号楼17b的那户,说那是混黑社会的。还有6号楼的9c,那家男的小老婆就养在他家楼下的3a。您说说,这样的老公找了有什么用?有钱归有钱,没心呐。要是狠毒点的,指不定啥时候就把老婆孩子扫地出门,接外面的女人回来了。”
区大爷摇摇头,只是嘬着茶嘴不说话。
康大妈还在唠唠叨叨:“这世道男人女人都坏了,坏啰!就那18a的白小姐您知道吧。”
区大爷慢悠悠地放下茶壶,说:“知道,那姑娘长得可漂亮。”
“是漂亮,要不然她一外地来的小姑娘能住得起这房子?”康大妈压低声音,“您知道她以前开的那小车多少钱嘛?”她一双肿泡眼鼓得老大,伸出一个巴掌,“至少五十万呐!”
区大爷眨了眨混浊的眼睛,说:“指不定是人家家里有钱,爹妈肯供着呗。这小姑娘礼貌不错,不像别个用鼻孔看人,每次见着我都叫大爷,嘴巴可甜。”
“话是这么说没错,”康大妈有悻悻地,“那姑娘虽然打扮得妖妖娆娆,可和别个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只是,……唉,她要是家里真有钱的话,也经不住她现在这么造哇。”她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她在家里养了个男人。”
“啥?”区大爷惊得茶壶差点都滑地上,“你说她养了个啥?”
“男人。”康大妈夸张地做了个鬼脸,“长得可俊!”
“这,这可能嘛?小姑娘长得不差呀,怎么倒贴养起小枕头来了?”小枕头是本地的土话,泛指吃软饭的小白脸、靠女人过日子的男人。
“养小枕头也就算了,现在不是流行什么女权主义,那武则天还养了一大圈呢。可我也没见那小枕头对她有多好哇,每次看他都一脸讨债相,对白小姐呼呼喝喝的,脾气臭个性差,整个人就张脸能看。您说说,那白小姐图个啥?”康大妈说起来话又多了,“而且还很能花钱,每次我看他们出去都是大包小包的回来。我留意看啊,都是给他买的东西。这也就算了,竟然还都是白小姐提回来的。有一次保安队长实在看不过眼要上去搭把手,结果那男的眼睛一横——保安队长说啊,白小姐好像吓破胆了似地,吱都不敢吱一声扛着东西就冲进电梯。您说说,现在的姑娘都想啥呢?条件这么好还紧着赶上趟给人作践,图个啥?”
区大爷迟疑了一下,问道:“该不会是她老公吧,要不怎么能会这样?”
“可,看着真不像。”
“不像归不像,说不定人家就是正经地小两口呢。”区大爷打了个呵欠,“你啊,少到处嚼舌根子,要让主管知道了非罚你款不可。”
康大妈白了他一眼,“说我嚼舌根子,您老可还挺爱听的。”起身收拾好饭盒气呼呼地朝地库出口走去,刚走到转弯角便见刚才自己八卦的白小姐泪水涟涟地冲自己过来。
康大妈以为自己在背后说人坏话被发现了,当场吓得没心脏病发作。可没成想人倒没冲着自己过来,而是呼地一声擦肩而过,直接地下停车场去了。她摸着心口老半天缓不过气来,但那颗善于挖掘八卦的心却还是驱使她挪动脚步,打算跟上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觉得后颈一冷。地库出入口因为地势的关系总是会有小股旋风在打转,所以她并没有太在意,等又往前走了两步她突然发现身体僵硬地动不了了。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紧不慢的节奏。鞋底刻意地摩擦着水泥地面,发出粗砺地、刺耳的声响。康大妈活了这大半辈子,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打从心底发寒害怕过,当时就一屁股墩在地上起不来。
阴冷的邪风擦身而过,留下一声充满恶意的嗤笑。
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他便找到了她。
彼时白蓉蓉正趴在方向盘上,她的姿势压抑而克制,小小的肩膀缩耸起来轻轻地颤抖着。哪怕车窗玻璃关得严实,他依然能清楚地听见她那带着哽咽的啜泣。
“出来。”
白蓉蓉像是被针扎了的青蛙似地,瞬间没了声响。
她怯怯地从方向盘抬起头来,车前那抹冷峻的身影宛如一株被霜冻住的苍松,透过泪光的折射/精准无误地倒映在她眼底。
他冷冷的目光让她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害怕,也愤怒。他有什么资格用这样鄙视的目光看她,这些日子来他鸠占鹊巢,独吃独占,对她的生活横加干涉指手划脚。把她的工作生活搅成一团乱麻,现在她的生活已经很窘迫了,却还得忍受他对自己精神折磨。
这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切?
心酸委屈扑天盖地地朝她袭来,索性心一横转动钥匙,挂档,同时踩下离合器与油门。瘦弱的小雨燕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轰鸣,像是卯足劲示威的雏鸟一般。
空有愤怒,却没有实力。
就像她现在的处境一般,明明是可以松开离合器一气碾过去的。但是雪白的大灯照射着那个男人,他的身影在后面的墙上呈无数倍的放大,浓重而阴亵的影子牢牢地扑覆在粉色的小车上。
像是罗织细密的网,挣扎不开。
“滚开。”她颤抖着唇,无声地说道,“滚出我的生活,滚得远远地。”每说一句她便将离合器松开一些,车子便缓缓地推进。可车前的人依然一动不动,只是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些许玩味。仿佛观察玻璃盅里的蝴蝶的孩子一般,好奇而又残忍。
干脆同归于尽算了!白蓉蓉想,眼看房贷要还不上了,手上负责的项目也已拱手让人,连工作都岌岌可危。她努力拼了这么些年,她努力讨好他这么些日子,却活该是得到这样两头空的结局?
他从一开始就是在耍她吧,从两个多月前突然出现在她门口,仰着下巴用那不可一世的神情说:我是来还债的。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已经在算计她了吧。
一点一点鲸吞蚕食,将她心心念念的祈愿当成一颗香甜美味的胡萝卜吊在她眼前,一个劲地引诱着她往上蹦跶,慢慢地吹起她原本就有的小小野心。让她满怀希望,于是孤注一掷。
骗子!
这只大骗子狐狸!
她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可是在车子就要碰到他身体的时候,她还是狠狠地踩下刹车。因为惯性的关系她整个人往前一扑,脑门敲到了方向盘上,喇叭清脆地一响。
依然是满腹委屈怨恨,但可悲的是即使是到了这一步,她也必须承认自己对他还是存有深深的敬畏。不仅仅在血源身份上他对她有着压倒性的制力,他本身的存在也令她无法抗拒。
小雨燕吐出最后一口浊气,死火了。
空旷的地库安静得吓人,可却是有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连续传来。
晏璨的手指敲着车头,不轻不重的声响却是迫力十足。车内的人缩得紧紧地,看样子是要负隅顽抗了。
敲击的动作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金属划拉声。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尖锐的指甲在自己可怜的座驾身上留下一道扭曲的痕迹,顿时心痛地说不出话来。
她猛地拉开车门,靴子的高跟敲在地上一声脆响:“你到底想怎么样?”
晏璨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笼着的阴亵褪去了几分,可说出的话却是胁迫意味十足:“给你几分颜色,就敢开起染坊来了。”
她腿一软,赶紧扒住车门。眼看他一步一步逼近,直到到她面前站定,蹙眉挑剔道:“你当真不识好歹。”
即使隔着一扇车门,她也能感觉到他言语中的尖锐。她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还是沉默。
“你想要在那只小黑熊面前拔份出尖,我帮你了,可你怎么对我?”他的声调平缓得没有一丝起伏,可若是熟知他性情的人一听便知道他已经盛怒至极, “看在平日你尽心伺候的份上,我没有计较。”
白蓉蓉闻到他身上还有玫瑰豆沙馅的味道,回想到自己鼓足勇气往他头上扣的那碗丸子,当下胆就缩成一团。
“回来的路上,我还捎带手给她们个教训,”晏璨抬手将她抓在车门上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你以为我是闲着没事才去做这些事的?”
她一声不吭。
“为什么要跑?”他问,“难道我看起来很饿吗?”
她摇摇头。
“为什么要逃?”他问,“连家都不要了?”
她拼命地眨着,试图不让眼泪流下来,可到了最后还是泪流满面。
“为什么要哭?”他咄咄逼人,“你哭什么?”
白蓉蓉再也按捺不住,呯地一声把车门甩上,手指尖尖地戳过来,爆发似地咆哮到:“我为什么要跑?因为你不是奸懒馋猾,还是个超级混蛋!我为什么要逃,因为我的房子快要因为还不起贷款而被银行回收了!我快没有家了!我为什么要哭,因为我再也受不了你的尖酸刻薄!是,我是半妖,我妈妈是半妖,我姥姥也是半妖,我妈这系往上推十七八代都他妈是半妖!我姥姥没有尾巴,我妈妈只长了半拉子毛,我天生就一只耳朵,我们天生都有残缺可这不妨碍我们积极地生活。从古到今半妖都是没有地位的,可这不代表着我们没尊严!我们也想得到上天的荣宠,也想得到别个部族的承认,哪怕是最微末的一席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