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多尊贵,生来就是上古遗族,嫡支血脉。你怎么会明白,你怎么会了解我们的挣扎痛苦。已经过了千年的时光,我们已经开始绝望了。可是你突然出现了,我怎么能放弃?可是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想达成的那个目的。”他一针见血,“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
    “是,你一直都清楚!你不就是仗着这个使唤我嘛,”白蓉蓉眼睛红通通地,“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伺候你了!不伺候了!”
    她最后一声吼得响亮,似是用尽了力气一般。整个地库里都回荡着她那铿锵有力的誓言,回音袅袅。她双拳紧握,站得笔直地看着面前的上古神兽。
    他的眼底似是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雾气之下却是流漾着水银般的金属异色。他脸上的冷厉褪去,眼角往自己的方向斜挑起来。不似平常的讥嘲,也没有冷冷的挖苦,甚至于他的嘴角还滑过一丝极清浅的笑容。
    “到现在才知道说拒绝,未免晚了些。”他悠悠说道,“可到底是喊出这一声了。”
    白蓉蓉愣住了。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晏璨的脸上浮出一种招人嫌弃的惫赖神色,“你刚才出言大不敬,按规矩我得吃掉你。”
    白蓉蓉大惊失色,这次倒是反应很快地转身要跑。可她的速度哪有他快,只是手一伸,一揪一拧,一只巴掌大的杂毛小兔子便被他提住耳朵拎在手里。
    “我还有话和你说,你跑什么?”
    小兔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胖胖的小后腿蹬了两下。
    “你敢再动动看,”他声音突然变得轻佻起来,表情也变得很流氓,“信不信我拔光你的毛。”
    小兔子顿时泄气,死了似地一动不动。
    他拉开外套口袋将这团小兔放进去,轻轻地拍了拍,“好,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过得真快啊……
    中药还没喝完,太痛苦了。
    中秋十一快到了,大家都吃月饼了嘛?
    关于阿璨和蓉蓉,这一对我开始不想费太多笔墨,但鉴于后续的发展,对于阿璨特别是蓉蓉,我有私心多写一些。这个角色的设定起初是为了满足妹子们想当妖怪的愿望,但越到后面,这只受压迫的小兔子便越让人心疼。
    特别喜欢软妹子爆发的那一刻。
    其实,阿璨也没有那么坏。
    半妖也是有尊严的,别拿一只耳不当兔子!
    阿璨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推倒是为了好好说话!不要乱想!
    55阿璨和蓉蓉(中)
    她做了个极长的梦。
    仿佛回到了初生婴儿的时候,躺在小小的摇篮里,柔软的抱被散发着香甜的奶油气味。听得见似远似近的脚步声,零碎而连贯地拖沓而来最后在她身边站定。
    年老的声音很是欢喜:“是女孩子。”说着布满皱纹的手就探过来,轻轻地拔弄她柔嫩无比的手指头。
    是姥姥。
    她睁大眼睛努力地想看清那个记忆中慈祥的、最疼爱她的老人。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眼前还是模糊的一团。于是焦急不已,挥动着小手哭了起来。
    “个小头头,脾气还挺大。”姥姥说,“看样子我可以放心了,你也是,不要老在孩子面前流眼泪。”
    “我这是高兴的,”年轻些的声音还带着欣喜的哽咽,“我一直在担心害怕,我怕极了。我怕她会和她哥哥们一样,我……”
    “你不要老是提起这个!”姥姥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现在这个样子你还不知足吗?你该庆幸了,你的姐妹有的没有生育能力,有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是死胎。相比起来,你至少还见到他们的面,虽然时间短,可也算缘份重了。”
    “是,我没有不满足,我只是觉得……觉得不甘心。”年轻些的声音抽噎着,“我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运……因为半妖有违天道,天生的缺陷就是报应了,何必让孩子们受罪?”
    “我们这一支,鲜少有男孩子能存活。就算活下来,命,也不长久。”姥姥的声音变得暗哑,似是感叹又似是遗憾,“也只能怪孩子们没投好胎,早早去了也好。下辈子再找个好人家,不用受这种罪。”
    “这样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年轻的声音又开始抽噎,“一想到这个孩子以后也会——”
    “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姥姥厉声斥道,“你怎么总也学不乖?出去吧,去跟你丈夫说说话,我看他这几天脸色不太好。”
    “生意上出了点问题,没事的妈妈,我们可以应付得来。”年轻的声音终于平静了下来,“盼了几天才等到这孩子开眼,我也能睡个好觉了。”
    “是啊。有近四十年了吧,没有能存活下来的孩子。”布满皱纹的手抚上孩子的额,极轻柔地梳理着细密的胎发,“这孩子额头高,福气重啊。”
    “妈妈……”年轻的声音像是如释重负,竟然带着一丝小女儿撒娇的意味,“您这是让我宽心吗?那,您现在为她占一卦?”
    姥姥沉吟了片刻,说:“今早的时候起过了。”
    年轻的声音急不可耐地问道:“那她——”
    “只要安份守己,便能一生顺遂。只是……”
    “只是什么?”
    “她命中注定有大福报。”
    “那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姥姥手上的动作一顿,“你去休息吧,我看着她。”
    门轻轻地合上后,她听见一声长长的喟叹,紧接着身子一轻,人便被抱了起来。
    “丫头啊丫头。”姥姥亲着她的脸颊,“也许中途会有坎坷,但你福报深重,甚至能有机会改变我们这一族系的命运。但,我恐怕会过犹不及,连累着坏了你的命数。”
    她努力地挥舞着小胳膊想要摸摸亲人的脸,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却没办法抬起手来。眼看着姥姥的脸就在眼前,可怎么也碰触不到,她伤心至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别哭,”姥姥轻轻地颠着她,温暖的手掌在她的后脑勺上来回抚摸,“瞧你这后脑尖尖,还是个刺儿头。”说着又笑起来,“也许是我老眼昏花看错卦罢,我的小蓉蓉不要什么大福报,只要平安长大就好。以后学你爸爸,好好念书好好上学,长大了也考个女官人当当。”
    她哇哇地哭着,想要扑上去抱着姥姥,可手脚却软绵绵地没有力气。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到了最后竟然扭曲了起来,像是一团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与意识似乎被分离开了,灵魂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不带感情地看着自己日渐长大,按部就班地上幼儿园,上小学,上中学……她牢牢地记着姥姥嘱咐与母亲的耳提面命,低调做人,绝不惹事生非。
    高中的时候母亲去世了,其实她早已活到了年岁,不过半妖的血统让她看起来比寻常人年轻,连父亲都不知道自己年轻的妻子其实比自己还要大上二十多岁。
    她认为母亲这一生没有遗憾,虽然她的几个哥哥夭折,可依然留下了她这条血脉。最重要的是得到了父亲一生的珍爱,这是多么难能可贵。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父亲因为酗酒坏了身体,她没有一句抱怨,辍了学业全心全意地照顾着直到他去世。
    她不觉得难过,因为她最爱的亲人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他们一定会希望她好好地活着。
    她会努力地活着。
    直到,许久没有音讯的阿姨找到她,说:我和你妈妈有许多姐妹,可我只知道你。
    阿姨的身上有母亲的味道,一种令她眷恋的气息。她义无反顾地跟去了。
    阿姨的生活方式不像母亲,她没有固定工作和稳定的收入,可她却过着堪称奢侈的生活。她过得恣意而洒脱,她教她抽烟,教她喝酒,耳濡目染地教她各种社交技巧。她是个极好的学生,很快便学会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阿姨有许多的追求者,因为她生得美,而男人们总是会被皮相迷惑继而沉沦。这些男人里有富有穷,有美有丑,有木讷的也有风趣的。每每到了周末家里的电话总响个不停,阿姨在一堆来电中挑挑拣拣,凭心情喜好挑中一个幸运儿然后精心打扮一番出门应酬。
    偶尔阿姨也会带她出门,说是让她见见世面可更多的是验收自己的教学成果。她也不负期望地哄得那些男人们心花怒放,不再将她当成电灯泡或是拖油瓶,出手阔绰地送给她昂贵的礼物,漂亮的衣服还有毫无保留的赞美。
    她其实不屑于这些礼物,父母虽然没有留下多少财产,但省吃俭用也是可以过日子的。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阿姨高兴。因为虽然阿姨看起来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可她身上却散发着一股腐朽枯败的气味。
    像是个濒死的老人,在平静地等待死亡的时候不知为何却还有期待。
    有一次很晚了阿姨才从外面回来,她满脸的疲累,每走两步都停一下,像是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等过去扶她坐下时,她闻到一股奶油的甜香味,奇怪的是阿姨最不喜欢吃甜食。
    阿姨闭上眼睛,手却按着她的。隔了许久才慢慢地说道:“过些日子我再教你一些东西,你会用得到。”见她面露犹豫,又说,“当然,学不学在你。只是,多学一些,防身也是好的。……我们想长久在这里讨生活,也是不易的。”
    姥姥和母亲从不让她沾染的惑术,最后由阿姨教给了她。也没有特别地告诫,只是说女人最大的武器便是美貌和柔媚,这些都可以成为她的武器,驱使强者为她所用甚至为奴为仆。
    她并没有这样的野心,不过是希望现世安稳。但看着阿姨坚定的神色,她还是听从了她的教导。
    阿姨是在睡梦中离去的,美艳的容颜瞬间苍老得惨不忍睹。她只能将她匆忙下葬,亦没有通知阿姨的任何一位蓝颜。相信阿姨也不愿意让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特别是男人看到她死去时的模样。
    可下葬的那天,还是有人来了。一个高大壮硕却其貌不扬的男人,几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强烈地意识到对方与自己的不同。
    妖与半妖在魄气上差距太多太多。
    而她是半妖中最弱的,连基本的防身能力也没有,只会点皮毛的惑术。因此在看到那个男人时,她几乎落荒而逃。
    可那人却一眼也没看她,只是在阿姨入土为安后,静静地在坟前站了很久很久。
    她突然记起来阿姨有一次梦魇,拉着她喃喃许久,说:我这一生求而不得的男人只有他,可是我配不起他。我不能让他为了我被族人唾弃,我也不敢冒险为他生子,怕他的后代因为我受到报应。我应该滚得远远地,离得他远远地。你别笑我懦弱,有些事,你不得不恐惧。
    她当时只知道爱便是占有,便是一生相守相濡以沫。可却不知道有的爱从开始便是酷刑,爱得越深心伤越重。哪怕阿姨如何洒脱,如何为爱义无反顾,她也决不愿意拿自己心爱男人的血脉亲缘做赌注。
    因为,输不起。
    那个叫老黑的男人呆了一天就走了,她只唏嘘一番,并没有放在心上。等到一个月后去扫墓,才发现他竟然偷走了阿姨的骨灰盒。
    其实,她原本有想送老黑一些阿姨的遗物好让他